凜殺/蝶夢無憑

某人說想看的生病梗,我覺得他只是想看病中普類。
時間點在劍技會結束後不久。
凜殺就是這麼一個溫暖人心的cp。




如果一切都不是夢就好了。
如果一切都只是夢就好了。




蝶夢無憑/凜殺




他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潭水之中。

週遭盡是一片晦暗不清的朦朧漆黑,四肢百骸宛若深陷泥沼,一分一毫皆動彈不得,就連咽喉都被那刺骨寒冷緊緊攫住,難以呼吸。

而後是一陣微妙的燥熱,自體內深處猛然竄起,像是被點燃一簇細小的火苗,轉瞬之間就成了燎原星火,不僅沒有驅散那股徹骨寒意,甚至還將意識逐漸地灼燒殆盡。

他感覺到有誰將手掌覆上了額前,掌心冰涼而柔軟,撩開他被冷汗浸濡的髮絲,輕輕撫過顴骨及頰側,將他自無盡深淵中倏然拉出了水面。

殺無生掙扎著睜開雙眼,眼前的一切卻都似隔著一層厚重紗帳般模糊不清,隱約可見在一旁晃動的一道雪白身影。見他轉醒,貼在頰側的那隻冰涼手掌稍稍一頓後抽離開來,換作另一個同樣冰冷而有些濕潤的物件,似乎是以水沾溼的絲絹,輕輕拭過他的眼尾。

「你醒了,」他聽到那道無比熟悉的,深深刻在心中、絕無可能忘記的聲音自一旁響起,語氣中帶著一絲放下心的欣然:「無生。」

甫清醒時慣有的迷茫睡意幾乎是瞬間被醍醐灌頂般地迎面澆醒,無數畫面自腦中迅速閃爍而過,最後停留在那日在面前逐步遠去的淡漠背影,讓殺無生不禁有了種如墜冰窖的失重感。

………凜雪鴉?

這傢伙怎麼會………

他反射性便想摸向從不離身的雙劍,卻發現四肢沉重得猶如壓了鉛塊一般,就連抬起手這麼簡單的動作都顯得力不從心,且頭痛欲裂、視線模糊,渾身上下無一不泛著百般不適的酸痛。

殺無生第一反應就是中了面前這傢伙的迷香,他想要怒吼出聲對方的名字,話語卻卡在乾澀腫痛不堪的喉間,反倒讓他側過身不住地咳嗽起來。

「你還發著熱,別說話了。」輕柔的力道落在背脊上,緩緩拍撫著幫殺無生順過氣來,凜雪鴉制止他又想再次張開口說話的舉動,微微擰起那對漂亮的眉:「受了風寒的人就安分一些。」

風寒?

殺無生對於自己是何時受了風寒一事毫無印象,在發生劍技會的一切之後,凜雪鴉出現於此處更是毫不合理,這個男人的所作所言早已不值得信任,但一旁矮几上擱放著的藥包及洗滌絲絹用的水盆,又再再顯示出他所說的似乎並非謊話。

總算緩過了氣,殺無生微微蹙眉看著怎麼也不該在這裡的凜雪鴉,他仍是滿腹疑問,卻也不再急於開口。見他安靜下來,凜雪鴉又撫了撫殺無生的後背,這才拾起落在榻間的絲絹去重新洗淨。

他的模樣太過自然,彷彿那一切都不曾發生,那些陰謀、背叛、算計皆是一場凶險的虛假噩夢,他們之間依舊和從前一樣親密無間,沒有任何改變。

殺無生微微翕動著雙唇,遲疑了好半晌才出聲。

「…………掠?」他的聲音輕得幾乎連自己都難以聽清,彷彿捧著一個脆弱易碎的事物般,生怕稍有不慎便會使之從掌中掉落。

凜雪鴉聞聲放下手邊的絲絹,坐到床沿,將還有些濕潤的手背貼上殺無生因發熱而泛著一抹薄紅的頰側,眼底盡是不經掩飾的淡淡憂慮,緩聲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對方於神情中流露出的關心之意讓殺無生喉頭一堵,懷疑、困惑、迷茫,各式情緒交織在一起,難分難解地糾纏成團,那些紛擾繁雜的話語在口中轉了轉,又盡數吞回腹中,最後只餘下一個沉默的搖頭。

他怕不是在做夢,那個掠風竊塵怎麼可能會做出親力而為地照顧病患這種事。

不過似乎是有過那麼一次。殺無生聽到屋外傳來淅淅瀝瀝的嘈雜雨聲,恍恍惚惚地想。

那時他們在旅途不巧碰上連日大雨,氣候潮濕寒冷,殺無生竟就這麼不慎染上風寒。一向身強體健的人一旦生起病來,竟是較普通人要來得嚴重許多,他發起高熱,被迫臥床了好幾日。

幼年仍在師父的道館時,每每受了風寒,殺尊處優慣了的對方不可能紆尊降貴地去照顧他人。殺無生原先是這麼認為的,而凜雪鴉也確實不擅長這些事,他彎腰洗淨絲絹的動作乍看之下有那麼一點笨拙,即使不明顯,比起平日靈巧輕盈的模樣已足夠稀奇。

那時他亦是如現在這樣,用手掌輕輕地覆在殺無生的眼瞼之上,宛如在安撫年幼的孩童般,語氣沉靜而溫柔。

「再睡一會吧。」凜雪鴉輕聲道,他的聲嗓彷彿帶有什麼魔力,讓殺無生不知不覺又沉入迷離恍惚的睏意之中。

果然是夢吧。在意識完全被黑暗吞噬前,殺無生想著。如此溫柔萬分的掠。

待殺無生再次醒來,窗外已是薄暮冥冥,隱約傳來陣陣敲打在窗櫺上的雨聲。屋裡只點著一小盞燭火,燭臺外圍特地用一圈白紙虛掩著,似是擔心燭火搖晃的亮光會擾了他的安眠。

凜雪鴉倚在矮桌邊,藉昏暗燭光翻閱手中書冊,側顏被淺橙微光暈染著一層朦朧的輪廓。聽到床榻一側傳來細微響動,他抬起首,看到正試圖自床上撐起身子的殺無生時,面上不由得流露出一分無奈。

「就這麼急著下床嗎,無生果真毫無耐心。」他責備道,上前按住殺無生的肩膀不由分說地把人壓了回去,一面又將手掌貼上他的額前,姿態是彷彿已經做過千遍萬遍般的熟練。

被那隻手掌碰觸到額頭時,殺無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記憶中凜雪鴉的體溫總是要比自己要來得高一些,此時卻涼得宛如初冬結在窗沿的薄薄冰霜,柔軟指腹撫摸過他的髮際,顯得陌生又熟悉。

如若這是夢境,未免太過真實。

「熱度還是沒有完全退下去。」細細端詳殺無生仍泛著一絲不自然紅暈的臉龐,凜雪鴉的神情老氣橫秋得就像一名已然行醫數十年的老醫者,一邊撫平他額前被自己摸得翹起幾綹的深紫髮絲「不過已經比昨日好上許多,再靜養幾天就能痊癒了。」

怔怔地看著起身去桌邊倒水的背影,殺無生低頭瞧著自己身上不知何時換上的素色單衣,額前的墨色面飾亦被摘下,擱放在床頭的矮櫃上,想來也只會出自一人之手。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殺無生脫口道。

凜雪鴉看向他的神情是一片毫不掩飾的訝然,彷彿他問了一個完全於意料之外的奇怪問題。

「無生的意思是要我離開此處,」望了一眼屋外即使隔著窗檻依舊能聽到凶猛聲響的雨勢,凜雪鴉挑起眉問道:「在這樣的大雨之中?」

殺無生一噎,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面前這人彷彿並非工於算計、處心積慮只為置他於絕望深淵之中,最終毫不留情地棄他而去的冷漠男人,而更像是那個與他形影不離整整三年、他再熟悉不過的掠風竊塵。

無數思緒在腦中千迴百轉,卻始終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解答,殺無生張了張嘴,最後卻只能侷促地轉開了視線,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怕是睡太久睡昏頭了吧,無生。」凜雪鴉打趣道,沒有對殺無生的反常加以追問,端著水杯和一個裝有黑褐湯劑的瓷碗走回床邊:「不過多休息確實是早些痊癒的上上之策,先把藥喝了。」

照他所言,這碗湯劑應是治療風寒用的藥湯。殺無生看著碗裡色澤黯淡的液體,遲疑地久久沒有動作;他的心中仍存有無數疑問,對於自己所經歷的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對於面前這個人究竟是他所知曉的掠風竊塵、還是………

「怕藥苦的話要吃糖嗎?」彷彿全然沒有察覺到他內心的矛盾焦灼,凜雪鴉撐著下頷在一旁戲謔道。

聞言殺無生瞪了他一眼,隨即微微一怔,發覺自己不由自主間又拾回兩人往昔於平日相處時再自然不過的習慣,他感到有些徬徨,忙斂下眸遮掩臉上的表情。深色藥湯映出模糊倒影,陣陣曳開的漣漪就像是他猶疑不定的內心。

這只是夢。殺無生對自己反覆道。即便那人看起來再如何真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首將那碗苦澀藥湯一飲而盡。


—— ——


次日殺無生已覺得身體的不適舒緩不少,或許是藥湯確實起了作用,也不知那藥裡加了些什麼,竟讓原本極其淺眠的他一夜未醒,而凜雪鴉並未如期望般在他醒來後便消失無蹤,依舊理所當然地在一旁轉悠,忙於各種瑣碎雜務,就連倒杯水這點小事亦要親力而為。

「我可以自己………」殺無生試圖辯駁的話語還未說完就被塞進手中的水杯給打斷,他有些無奈,卻又想不出理由來拒絕凜雪鴉。對方顯然對於照顧殺無生這件事樂在其中,光從將這件事視為娛樂的一種方式來看,確實很符合這傢伙一貫的惡趣味;然而他的言行舉止間所透出的關心,又實在不像刻意假裝出的逢場作戲。

但撇開那些,平心而論,凜雪鴉在照顧他人這一項技能上,實在需要再多加磨練。

嚐了一口遞到嘴邊、據說是對方親手熬製整整兩個時辰的白粥,殺無生神情微微一變,隨即面不改色地嚥了下去,模樣看似平靜,卻是堅定拒絕了凜雪鴉殷切地想繼續舀起第二勺的手。

「味道真有這麼糟糕麼…………嗯。」見凜雪鴉就著勺子吃了一口後同樣變得微妙無比的神情,殺無生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嗤笑,一面抿著溫熱茶水沖淡口中甜到發膩的餘味。

「這也沒辦法,畢竟是我第一次照顧病人,沒想到竟是這麼困難的事。」倒是以一副昂然自得的模樣為自己開脫,凜雪鴉隨手把瓷碗放到一旁桌上,伸過手撩起殺無生的額髮。

本以為他只是如同先前般要探量體溫,殺無生便沒有閃避,卻不想凜雪鴉隨即竟俯過身,將自己的額頭抵上了他的前額。

沒料到凜雪鴉會有這個舉動,殺無生身子猛地一僵,唇邊甚至還留有那抹淡淡的笑意。與額間感覺到的涼意相反,溫熱的吐息拂過鼻尖,屬於對方獨有的煙香撲面而來,他們之間的距離霎時趨近於無,近得都能看清凜雪鴉眸間纖長細密的雪白眼睫。

他微微瞠大雙眼,不知所措地望進那雙深邃的豔紅瞳眸之中。

「熱度似乎已經退了,約莫明後日就會痊癒。」所幸凜雪鴉很快便退了開,摸著下頷胸有成竹地如此斷言道。

「連白粥都能煮壞的人所說的話,實在難以置信。」殺無生終於忍不住開口擠兌他。

凜雪鴉一臉理直氣壯:「這種事本就講求熟能生巧,這還是我首次替他人熬粥,失敗也是在所難免。」

就連狡辯的話語聽起來仍是言之鑿鑿得讓人難以反駁。殺無生腹誹,又為話中的那句第一次而陷入沉思。他想得出神,連杯裡的茶水涼了亦不自知,還是凜雪鴉伸手取過茶杯才復又回過神。

「日後若是換我受了風寒,無生可要好好照顧我啊。」凜雪鴉瞇起眼睛笑著對他說,將重新斟滿溫水的茶杯放入殺無生手中。

微熱的溫度透過杯壁一點一點滲入指尖,將滿手寒意皆一併染暖。殺無生怔怔地看著那抹熟悉的笑容,霎時間彷彿又回到那個夜晚,他們對席共飲,暢談略有些不堪的過往回憶,以及對未知將來的無限預想。

凜雪鴉那時所說的話曾經是他黑暗人生中倏然燃起的灼灼光芒,讓他以為自己終能擺脫這自出生以來便飽受災厄的命運,最後卻盡化作尖銳寒磣的無數利刃,將那份希望刺得千瘡百孔。

「………嗯。」良久,殺無生才輕輕應道。


—— ——


直到第三日來臨,外頭的大雨仍是沒有任何停息之意。雨下得太大,將整片天空皆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的昏暗之中,難以視物,幾乎無法分辨外頭究竟是白日還是夜晚。

為了驅散些許寒冷濕意,屋裡點了好幾盞燈,亮晃晃得宛如白晝。凜雪鴉拿著木梳替殺無生梳理身後因臥床而凌亂地散落在榻間的長髮,一邊叨叨絮絮地說著些不著邊際的市井傳聞。以往聽到這些不曾耳聞的有趣軼事,殺無生總是會興致盎然地插上幾句話,但此時他只是沉默著,微微側首望向被雨水濺出濕濡痕跡的窗紙。

「看來是痊癒得差不多了,就和我預料的一樣。」俐落地整理好紮作一束的髮絲,凜雪鴉又探過手摸了摸殺無生的前額,觸手盡是一片乾淨的涼意,面色也已恢復平時的模樣,他滿意道:「待這場雨停,我們就能繼續………」

倏然攫住前襟的雙手截斷了剩餘的話語,突如其來的拉扯使得凜雪鴉重心不穩地倚倒在床頭,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望著撩開雙腿騎跨在自己腰上的殺無生。榻邊的燈臺被過大的動靜碰落了幾盞,在過於昏暗的光線下他看不清殺無生眼底的情緒,只能隱約瞧見那張緊緊抿成一線的薄唇微乎其微地顫了顫,好似在喚他的名字,又彷彿是在說另一個名字。

揪著衣襟的雙手尋到凜雪鴉胸前外衣的拉鏈,毫不遲疑地往下扯去,拉至腹前時又被腰間幾道繁複的皮革衣帶阻遏了去路,殺無生發出一聲低低咋舌,摸索著便要去解那皮帶。

「無生………」自訝異中反應過來,凜雪鴉的聲線浮起一絲不贊同,他按住殺無生往腰帶探去的雙手,張口欲語,還未來得及說出半句話便被急促地湊上來的雙唇給堵了回去。

不打算給對方有任何拒絕的機會,殺無生叼住那張總是吐出一些表裡不一的話語的薄唇,比起親吻,更像是在嚙咬被自己捕獲的獵物。直到一絲細微的血腥味在齒間漫開,他才鬆開口,舔舔下唇後向下轉移目標。

他將唇貼在喉結上,感覺到那塊突起隨著吞嚥的動作上下滑動了一下,凜雪鴉喚著他的名字,困惑而溫和地仍試著制止殺無生突如其來的舉動,卻還是抵不過他絲毫不退讓的強勢。

殺無生伸出手,指尖自被他壓制在身下那人的鎖骨開始,胸膛、腰側、小腹,沿著胸前露出的肌肉線條一路滑過仍牢牢掩在衣物之下的軀體,復又回到頸間的頸圈,自隨著呼吸而微微顫動的喉結為始,緩緩往下解開那些繁複的衣帶繩扣,一寸一寸露出白皙而精實的肌膚。

刻意放慢的動作下,解開每一層衣物都宛如瓦解一道對理智的束縛。凜雪鴉雖是沉著以對,豔紅眸中卻也確實有著被挑起的慾火,在燈火映出的陰影下隱隱悶燒,始終只是沉默地將殺無生的一舉一動盡數收進眼底。

蒼白的手掌按在赤裸的小腹上,凜雪鴉的身子有一瞬間的繃緊,他卻還是一刻不停地向下撫摸,緊貼紋路漂亮的腹線,逐步逾矩、探入其中。直到掌心貼上和心跳同調的熾熱部位,激烈的脈動顯示出對方其實並不是那麼游刃有餘的狀況。

「無生你啊………」凜雪鴉輕聲嘆息,扣在殺無生肩上的雙手總算不再只是虛握,猛地施力換過兩人的位置,將他壓到身下,方才剛剛繫好的長髮散了開來,如一片朦朧夜霧般自榻間流瀉而下。

凜雪鴉在此事上一向較殺無生熟練得多,即便是親吻亦是那一套格外講究雅致的美學,他勾著嘴角用唇輕輕摩挲那張總是毫無血色、顯得有些青白的薄唇,舌尖似有若無地舔著殺無生的下唇,卻遲遲不乾脆地進入正題。

直到殺無生開始漸漸顯露出不耐時,靈巧的舌便迅速趁虛而入,探進他微張欲語的口中,纏綿糾結碾壓著舌根,舔舐過敏感的上顎,將裡裡外外都細細染上屬於自己的痕跡,光靠親吻便勾起如烈火燎原般的濃厚情慾。

在殺無生的默許下,凜雪鴉翻過他的身子,撩開散落頸間的深紫髮絲,在蒼白的肩頭輕輕落下一吻。

沾著香油的手掌覆上後臀,卻沒有碰以往用以歡愛的那處,而是從臀側緩緩摸向那雙筆直而結實的長腿,指尖撫過如上等暖玉般光滑柔軟的大腿內側,愛不釋手地反覆摩挲,將整片肌膚都抹滿滑膩濕潤的香油。

「把腿合上。」壓低的話語伴隨熾熱吐息拂在耳後,察覺到他的意圖,殺無生掙扎著想回過首表示不滿之意,凜雪鴉的語氣卻帶上了一分不容違拗的嚴峻:「想讓病勢再度加重嗎。」

殺無生只得不情不願地併上雙腿,他感覺到熾熱堅硬的肉刃藉著香油從後方滑進腿間,隱隱約約擦過後穴穴口,頂在自己同樣挺立的性器下方,僅僅是肌膚相接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厚實熱度。過於陌生的奇異觸感讓殺無生下意識往前縮了縮身子,旋即又被凜雪鴉扣著腰胯拉了回去。

似乎是由於沒有進入的緣故,凜雪鴉並沒有刻意控制力道,每一下頂弄都把殺無生撞得往前挪動幾寸,他只得騰出一隻手撐在床槛穩住身子,又被環住腰際往後扯去。

後臀、腿間在撞擊之下泛出一片淡淡粉紅,在那片蒼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艷麗,凜雪鴉俯下身,將親吻印在殺無生弓起的背脊中央,變作一串綻放開來殷紅吻痕,蔓延而下。

腿間嫩肉被反覆摩擦,漫起一陣火辣疼痛,又夾雜著一絲微妙的快感,對方的性器頂端在每次頂入時都會擦過囊袋和柱身,似有若無的刺激逐步累積,反倒成了種不上不下的折磨,讓殺無生難耐地將雙腿又併緊了些。

他一向不喜後入的體勢,這個姿勢讓雌伏於他人身下的認知變得過於強烈,但此時此刻卻有些慶幸恰巧能夠隱去自己臉上所有的表情;若是現在面前有一面銅鏡,必然會映出他極其難堪的悵然神情。

當凜雪鴉探過手輕輕握住他早已脹痛不已的下身時,殺無生只是將臉埋入臂間,發出被牢牢壓抑在喉間的模糊低喘。

這場艷事結束得很快,凜雪鴉仍記著他病中初癒這回事,沒多久便靠在殺無生肩頭發出一聲悶哼,溫暖熱液沾上他已經跪得微微發顫的雙腿,有些甚至濺上了他仍挺立著的下身。在凜雪鴉收緊手掌的刻意撫弄下殺無生亦跟著釋放出來,伏在榻上疲憊地喘氣。

「病才剛好,為什麼要這麼勉強自己。」語帶責備,凜雪鴉將他攬入懷中的動作卻是再輕柔不過,替殺無生理好凌亂的衣著儀容,又再三確定他身體無事後才真正放下心來,微微垂下首,額角抵在殺無生髮梢輕輕蹭了蹭,拂過髮際的溫和力道宛如懷裡抱著的是萬般重視的珍寶。

幾綹雪色髮絲落在面頰上,有些發癢。殺無生捏住那不安分的髮尾,側過首去看凜雪鴉的臉,那雙通透琉璃般的嫣紅瞳眸沉靜而溫軟地回望著他,讓殺無生不由得伸出手撩起對方略長的雪白額髮,將那張容貌完整地展露在自己面前。

「無生?」凜雪鴉疑惑地喚,殺無生卻恍若未聞,雙手捧住他的臉龐,沉默地注視著,指尖沿五官的輪廓緩緩滑過,彷彿欲將這張面容仔細地、清晰地、完整地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他清楚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那些觸感、溫度、味道、聲音、話語,在此處度過的每分每秒都太過美好真實,真實得讓他不禁開始有了一種錯覺,使他不禁開始為之而有所動搖。

一個荒誕不經、卻始終不曾從他心中消失的想法。

他其實早已心知肚明,卻始終沒有開口問起自己消失的鳳啼雙聲,以及凜雪鴉那柄不知去向的銀色煙斗。

「………掠。」殺無生看著凜雪鴉即使流露出困惑、卻依舊耐心等候著自己的溫和神情,再開口時,聲音仍是抑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凜雪鴉。」

那個名字宛若倏然投入池心的一顆石子,打破原有的平和寧靜,亦打破他最後那一點自欺欺人。

凜雪鴉輕輕地笑了起來,和先前的每個笑容都不同,似乎帶著幾分釋然、幾分無奈,以及一點淡淡的遺憾。他抬起手覆在殺無生眼前,寬大而溫熱的手掌完全遮去了一切外物與光亮,就像是前幾日每每哄他入睡時那般溫潤柔和。

然後一個輕如鴻毛的吻隔著掌心,確確實實地落在殺無生的眸上。

雨停了。


—— ——


他在一片黑暗中悠悠轉醒。

窗外傳來夜梟啼鳴的聲音,約莫是三更天的時分。殺無生如此想著,一面自榻上起身,疼痛霎時從身體各處侵襲而來,他僅是眉頭微動,視若無睹。當他站起身子時,踝骨更是傳來一陣椎心刺骨的尖銳痛楚,殺無生卻彷彿渾然不覺,步步穩妥地走到窗邊,仰首望向一片深沉夜空中高掛的一輪明月。

無風無雲無雨,清澈得恍若無物。

月光流入窗櫺,照亮桌上早已熄滅的燈盞,以及擱放在一旁的鳳啼雙聲,劍身仍留有未來得及拭淨的深褐血跡,卻無法遮掩刀刃的銳利寒光,比原先還要更加鋒芒畢露。

他伸出手按在刀刃之上,寒意透過指尖絲絲滲開,一如那道覆在額前的微涼掌心。

但這次再沒有人伴著溫暖燭光坐在桌邊,用柔和嗓音緩聲對他說你醒了。

以後也不會有了。

殺無生自嘲地彎起唇角,那抹對於過往天真的嘲諷笑意很快亦消散得無影無蹤,徒留一分淡漠冷冽的肅殺。他困於無謂的迂迴思考,陷於自以為的情思,不僅鈍了劍、失了判斷,忘了面對宿命本該坦然而純粹。

自此之後,他劍刃所及之處,便為終末。

無論要花上多少時間、費盡多少力氣,他必會找到那人,並親自手刃那個背叛了自己、名為凜雪鴉的男人。

拿起鳳啼雙聲,殺無生步出屋外,踏出的每一步都再無半點遲疑或躊躇,將被打碎的一地美好夢境皆拋於身後。

夢醒夢中。

他始終都不曾真正擁有過。




Fin.///

*標題出自 晏幾道《訴衷情.憑觴靜憶去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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