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殺/瀟湘夜雨(上)

ABO。
不會是糖。

專有名詞代換如下:
Alpha-乾元
Beta-中庸
Omega-坤澤
發情期-雨露期
抑制劑-清息丹
信息素-信香
標記-印記




瀟湘夜雨(上)




「當初聘用你時,你可沒告訴我這件事。」

聞聲警覺地倏然抬起首,殺無生看著不知何時佇於門邊的雇主,微微瞇起了雙眼。

他是熟悉對方身上的氣息的,這數月以來他們形影不離,他早已對凜雪鴉的氣息瞭若指掌,對於乾元而言,對方的信香氣味可以說是淡得幾乎難以察覺,想來亦在情理之中,身為盜賊,若是因為信香而被尋獲蹤跡,莫不是一種拙劣的失誤。

但此刻的殺無生什麼都無法分辨,或許是因為還未來得及脫下的外衣上染滿的鮮血,又或許是方才剛剛服下的那枚清息丹,他嗅到只有一片單調而刺鼻的血腥氣味。

凜雪鴉試探地朝房中踏進一步,又被一道凌厲眼神止住步伐。殺無生看起來宛如藏身於暗處的猛獸,戒備著他人的接近——然而與這副模樣大相徑庭的,微弱卻清晰的信香隱隱彌漫於屋內,是坤澤特有的甜膩柔和。

「你沒問。」他聽到殺無生低聲開口,似乎是在回答凜雪鴉方才所說的那句話,素日低沉的聲嗓中微微蘊著一點沙啞,以及被細緻隱藏起來的欲望。

殺無生將自己身為坤澤一事藏得極深,無論他用了什麼方法,至少這一年中從未讓凜雪鴉察覺,他的身上從未有過坤澤的信香氣息,若非今日不慎中了毒導致雨露期提前,怕是還能繼續瞞下去。

本以為殺無生若非乾元便是中庸,他在斬殺敵人時的凶猛戾氣和坤澤一向給人的溫潤印象從來沾不上邊,讓人怎麼也不會想到在江湖上惡名昭彰的殺手竟會是名坤澤。

極少碰上出乎自己意料的事,凜雪鴉的眸底不免帶上了一絲隱晦興味。

「即便我是坤澤,那又有何妨?」似乎是藥效起了作用,殺無生的聲嗓又恢復往日一貫的淡漠,不需再倚靠桌邊支撐身子。他解下沾滿乾涸鮮血的披風,隨手扔到一旁,瞥向凜雪鴉的眸底盡是如寒刃般的銳利。

「若要說不妥之處吧,」凜雪鴉晃了晃煙管上綴著的華麗掛飾,故作思索狀,半晌後緩緩開口道:「以常理而言,坤澤本就稍稍見劣於乾元,這個道理你應該是懂的。」

「那又如何?」殺無生嗤笑一聲,彷彿凜雪鴉說了一件再可笑不過的事:「無論對手是乾元與否,都改變不了將會死於我劍下的命運。」

凜雪鴉望向自己所聘請的保鑣,和以往所遇過的任何一名坤澤都截然不同,那雙嫣紅似血的眸中滿是高傲、睥睨、不可一世,彷彿印證著所說的話,在殺無生眼裡,是乾元抑或是坤澤皆為虛無,唯一真實的只有生與死、以及與生俱來的宿命。

若有所思地將抵於唇邊的煙管緩緩放下,凜雪鴉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

「我果然很喜歡你的這種性格呢,無生。」他說。


—— ——


殺無生其實從未刻意去隱瞞自己是坤澤一事,自年少時分化成坤澤以來,他不曾怨歎過與生俱來的性別,宿命之事並非常人能夠輕易決定,也無法強加以改變,這道理他再清楚不過。

唯一使他困擾的只有坤澤定期發生的雨露期。在那段期間內無法隨意控制身體的感覺實在太過令人不安,故此殺無生自離開師父的道場獨身一人踏入江湖後,往往靠著服食清息丹強壓下體內本能的慾求,久而久之似乎連自身的信香也淡薄得讓他人幾乎難以察覺。

過於冷酷無情的行事作風使得無人覺得他是坤澤,畢竟這世間一貫認為坤澤劣於乾元,若是讓那些落敗於他的乾元知道他們皆是死於坤澤之手,必定會為此恥辱得難以暝目。

然而這些都並非殺無生所在意的。無論是乾元或是坤澤都無所謂,他唯一關心的僅有面前對手是否足以配得上自己的劍與劍術,身為坤澤一事從未真正困擾過他。

直到被凜雪鴉知曉的這一刻起。

就像是獲得什麼新奇的事物一般,凜雪鴉在路途上開始不斷問起和殺無生有關的私事,從幾歲開始練劍、為何成為殺手、一共殺死過多少人,甚至談及了幾歲轉化為坤澤,及坤澤在雨露期的感覺為何這種幾乎可稱得上是冒犯的問題。

倒顯得他們不像是雇主與保鑣,而是相識多年親密友人。

一一回答了那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殺無生看著即使是在客棧落座歇息、仍一臉興致勃勃意欲繼續提問的凜雪鴉,微微蹙起眉,頭一次有了種想要無奈嘆息的衝動。

「你問題太多了。」將斟滿酒的杯盞塞進凜雪鴉手中,連帶著堵去他滔滔不絕的話語,殺無生招手向店小二要來一盤瓜子,一面睨了凜雪鴉一眼:「很煩人。」

「太傷人了,無生。」凜雪鴉故作委屈道:「生平從未有人說過我煩人。」

「生平也從未有人敢這麼口無遮攔地向我問這麼多失禮的問題 。」殺無生如此駁斥,隨後又覺得兩人之間的對話太過幼稚,不禁略略失笑。

這種感覺有些陌生。殺無生暗忖。就像是和友人共席對談、把酒言歡,使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了精神,非但沒有令他感到反感,甚至……莫名地有些愉快。

「我不曾瞭解過關於坤澤的這些事,也不能怪我對此感到好奇啊。」交談間他們所點的菜肴一一上齊,凜雪鴉拿過酒壺,重新替兩人斟滿杯盞,一面笑盈盈地為自己的失禮言行開脫。

「你不曾和坤澤交歡過?」殺無生略顯意外地看著他,本以為凜雪鴉這種才貌出眾、儒雅風流的乾元絕對不乏自願投懷送抱的坤澤,然而聽他方才所問,似乎是真的對此不甚瞭解。

「若只為行風花雪月之事,隨便找間青樓便可。」毫不介意殺無生過於露骨的話語,凜雪鴉用木箸夾起仍冒著股股熱氣的蒸餃,亦不急著放入口中,像是在尋適合下口的位置般反覆端詳,一面悠悠說著:「但我好奇的是坤澤本身,生在這世間便注定受制於那份無從切割的本能,他們的感受、想法、認知。可惜的是至今未曾碰上能與我論及此事的對象呢。」

他朝殺無生又是一笑,彷彿是在徵詢殺無生的同意。

「你如果真的想知道,去尋一名坤澤與你結合就好,何必這麼麻煩。」話雖如此,殺無生卻不自覺收緊了扶在杯邊的手指。

乾元是能強制印記坤澤的,這便是兩者之間最大的不同,即便不在雨露期,只要乾元有心為之,坤澤也無從抵抗,更別說坤澤自根本便處於一個弱勢的地位。

殺無生見過不少死於自己劍下的對象的坤澤,其中不乏是被乾元強行結合的人,當看到自己的伴侶慘死面前時,那些坤澤眼中除去本能的痛苦,竟還有一份終得解脫的釋然。

命定如此,卻也萬分可悲。

「結合一事,必須與自己心悅之人所行才是,若是隨隨便便就印記他人,豈非失了應有的尊重。」出乎殺無生意料之外的,凜雪鴉回答的神情顯得相當肅穆,更甚至對他的提議義正詞嚴地做出譴責。

聽他這麼說,殺無生微微一怔,沒有再開口搭腔,僅是轉開了視線,默默執起杯盞飲酒。他極少與旁人相談至此,又不免思忖起凜雪鴉所說的話來,未曾注意到凜雪鴉不動聲色地朝自己望來的深沉眼神,以及眼底一閃而逝的謀劃。

「這麼說起來,之前好像不曾見無生有過雨露期。」凜雪鴉話鋒一轉,故作無事提起另一個疑問:「是你所吃的那個藥的緣故嗎?我看著好似和普通的清息丹不大相同。」

「那是特製的清息丹。」這一來一往的談話間,殺無生已漸漸放下幾分戒心,即使是這種話題,凜雪鴉對話語的分寸拿捏很是剛好,他並不覺得有多被冒犯,且凜雪鴉看起來似乎真的只是感到好奇,便毫無隱瞞地如實相告:「只需一枚,再輔以內力壓制,三個月內都不會有雨露期,亦不太會有信香的氣味。」

「如此方便之物,難道就不會有什麼缺陷?」凜雪鴉語帶疑惑。

「若是像上次那樣受到內傷或是中毒導致內力有滯,體內氣血受阻,藥力便會失效,需要立刻重新服食。」殺無生答道:「這藥一旦失效,馬上就會進入雨露期,而且長期服食劑量這麼重的藥,普通的清息丹對我而言是完全無用的。」

「看來也不盡然是好處啊。」凜雪鴉不由得如此出言感嘆,神情倒是像在為殺無生感到憂心。

「不需你擔什麼心,我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影響不了做為你的保鑣的這份工作。」慢條斯理地徒手剝開瓜子殼,殺無生淡淡說道。他過著這般生活也已經過了十年有餘,從未發生過任何問題,即便是多了一個人需要保護的現下,殺無生亦不覺得會有什麼差錯。

他是坤澤沒錯,但他同樣是令世人所畏懼的劍鬼,被乾元印記一事,不會亦不可能發生。

「無生的這番擔保聽起來果然很可靠呢。」凜雪鴉不再多言,笑著舉過酒壺,為他斟上最後一杯酒。

他們的旅程一如以往,凜雪鴉對待殺無生的態度與先前沒有絲毫改變,依舊經常使喚著他去做些不著邊際的事。這樣反倒使殺無生順心,若是凜雪鴉因他坤澤的身份而有所顧忌,才會讓他感到不滿。

正因如此,他對凜雪鴉的印象越發好了起來,原先只是不能理解對方熱衷於偷盜這種低俗的樂趣,久而久之漸漸開始覺得凜雪鴉實則是個曖曖含光的有才之人。即便行竊盜之事,觀物論事的看法卻和常人不同,甚至劍理都能侃侃說上幾句,確實很對殺無生的性子。

和凜雪鴉一併旅行的日子遠比以前獨身一人時有趣得多。他有意親近,稱呼亦從對方完整的稱號變作親暱的一字,凜雪鴉第一次聽到殺無生如此喚時只是露出一抹受寵若驚的微笑,隨後從善如流地接受了這個暱稱。

他們這一路共行,難免有迫於環境而需同床共枕的時候,凜雪鴉未曾有過踰矩之舉,待他就如普通友人一般。殺無生便逐漸沒了顧忌,卸去大半心防,就連服食清息丹時也不再刻意另尋他處。

「掠。」殺無生踏入屋中,垂散身後的深色長髮仍有些濕漉,在外衣暈染上一片薄薄水痕。

連日奔波,兩人的衣物皆沾染不少塵土,他本想讓凜雪鴉先行沐浴,卻拗不過對方一再堅持的推讓,只得迅速地打理好自己,喊來店小二重新換上一盆熱水。

僅穿著一件白衫的凜雪鴉正坐在窗邊拿著一塊棉布擦拭煙管,他不曾離身的銀色煙斗於前不久的衝突中似乎遺落在路上,不過短短數時便又做好一柄一模一樣的。早已習於他巧奪天工的雙手,殺無生走向他,看到桌上散落著一些精細器具,以及一枚塗著銀漆的木盒,裡頭裝有細碎的褐色粉末,乍看之下像是什麼植物的碎屑。

想來應是凜雪鴉常用的煙草,殺無生沒有多問,看了眼被對方整齊疊在一旁的靛青外衫,華麗布帛在衣襬處被割開一道口子,裂作兩半,是方才途中被刺客纏上時留下的;不僅僅是損了衣裳,混亂之中他難免有些許不察,凜雪鴉的手臂在那時便讓敵人的刀尖劃出一條血痕,雖說只是皮外傷,透出繃帶的一點血紅看在殺無生眼裡仍是無比刺目。

「新裁的衣物明日才會送來。」他轉開視線,一向淡漠的語氣在面對凜雪鴉時總是會稍稍放緩幾分:「時候不早了,早些去沐浴休憩吧,掠。」

「哦………已經是這個時辰啦。」似乎是過分專注於手邊事物而不曾注意到時間,凜雪鴉抬首瞅了眼窗外華燈盡滅的漆黑天色,放下煙管,順著殺無生的話起身收拾桌上零散的工具。

手臂上的傷口使他的動作顯得沒有平時那麼靈活,殺無生見狀不動聲色地微微蹙起眉,幾步上前伸手按住了凜雪鴉的手腕:「我來吧。」

凜雪鴉不再推托,囑咐了他一句若是疲累的話可以先行歇息,便拿著衣物去洗浴了。殺無生收拾好一桌器具,在闔上木盒時指尖不慎沾上了一點裡頭的粉末,他好奇地以指腹摩挲幾番,嗅到一股格外甜膩的香氣,全然不似凜雪鴉素日點的煙草。

想來大約又是對方另製的迷香,殺無生沒有多思,將所有物品一一放入行囊中。再次看到凜雪鴉擱在床邊的外衫時,他遲疑半晌,還是伸手拿起了那件外衣。布帛已經破損不堪,上頭還沾著一點血跡,一想到劃在凜雪鴉臂上的那道傷痕,殺無生不由自主地攥緊了雙手。

這是………身為保鑣的他的失責。他曾說過只要有自己在,便不會讓他人傷到凜雪鴉分毫,卻沒有成功履行這個承諾。

他似乎有些過分在意凜雪鴉了。殺無生想。同這個男人在一起,不得不說,遠比之前只有殺伐的生活要來得有趣許多,他從未有過什麼足以稱作朋友的對象,凜雪鴉應當是最接近這個身份的那人,否則看到對方在自己面前負傷時,又怎會如此難以釋懷。

試圖揮去心頭的挫折與煩悶,殺無生鬆開被自己揉皺的布料,他握得太緊,指間都彷彿沾染到衣物上的煙香和血腥氣。見這外衫已破碎得無法再修補,殺無生起身打算尋一處將之扔棄,卻在站起身的剎那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撐住桌緣堪堪穩住身子。細微卻明顯的熱意自體內深處倏然迸現,宛如一盞細小的火苗,以血液為介,緩緩擴散開來,沿著血管流通而去。

本以為是中了敵方的毒,當那股熱度開始往下腹蔓延,並逐漸變成一陣有些陌生、卻似曾相識的燥熱時,殺無生才猛然驚覺過來。

是雨露期。

於情於理,這雨露期都實在來得太過蹊蹺,他三日前剛剛服過藥,和敵人交手後既未受傷、亦沒有染毒,體內的內力並無虧損,卻怎麼也壓不住倏然升起的兇猛熱度。

不待殺無生想出原因為何,身後的房門在此時極為不巧地打了開。

「無生,你還未睡………」走進屋中的凜雪鴉猛然止住話語,被這迎面而來的信香撲得一陣愕然。他反應過來,極其迅速地將房門落了鎖後快步走向殺無生身旁,又像是顧慮著什麼般,在距離數步之遙處停了下來:「怎麼回事,你的藥呢?」

「我前日才服過藥………」來勢洶湧的熱潮讓四肢不住地發軟,殺無生不免踉蹌幾步,旋即便被凜雪鴉牢牢扶住了身子。對方身上一向不明顯的信香如今竟濃烈得令他無法忽視,混雜著皂角和菸草的氣息驟然接近,不由得更覺暈眩。

他抓著凜雪鴉的手臂,一抹艷色紅暈緩緩浮上面頰,上次只隱隱洩露出分毫的細微信香如今滿溢而出,屋中彌漫濃郁的花香,宛如初冬時盛開滿園的純白山茶。

嗅到這片絲毫未經掩飾的信香,凜雪鴉眸色一暗,扶在殺無生腰側的手掌略略收緊了些。

這雨露期來得突然,卻也不至於讓他全然失去理智。殺無生搶撐起精神,迅速思量起應對的方法。裝有清息丹的藥囊在今日和刺客的衝突中也遺失在途中,他本想著前幾日剛剛服藥,可以撐到下一個有藥鋪的城鎮重新配製,卻不料藥力竟在此刻失效。

清楚現下的自己對於乾元而言影響有多大,兩人共處一室對彼此都無益處,殺無生推開凜雪鴉的手,徑自撐著牆面意欲離開,沒走幾步又被一把握住了手臂;這次凜雪鴉的力道強硬得不容抗拒,他微微瞇起眼看著仍試圖掙開自己的殺無生,眸底是掩藏得一點不露的風雨欲來。

「你打算就用這副模樣離開嗎?」凜雪鴉質問,原先柔滑繾綣的嗓音低沉了幾分,卻還是一如往常的冷靜自持:「你可知道現在的你會引來多少乾元覬覦於你?」

「我…………」殺無生微微咬牙,何嘗不知凜雪鴉所言有理,最壞的打算左不過是殺了所有被他的信香吸引而來的乾元,即便在雨露期之中的他不知道還能保有幾分原有的實力,總比在這裡坐以待斃來得好。

打量殺無生陰晴不定的神情,凜雪鴉收緊握在他腕間的手掌,面上肅穆的表情稍稍鬆動了些,化作一抹若有所思的忖度:「不如——讓我來幫你吧,無生。」

什………

不待殺無生反應過來凜雪鴉所說的話,對方已然拽著他往床鋪走去。殺無生被推搡著跌坐在榻邊,眼睜睜看著凜雪鴉在他面前蹲下身,身子恰恰嵌在他的雙腿之間。

「只要將慾望盡數宣洩,雨露期便會結束——是這樣沒錯吧。」那雙擅於精細巧計的手覆上他膝頭,暗示般地往腿側緩緩撫摸而去,凜雪鴉抬起眼,深邃瞳眸望入殺無生滿是愕然的眼中,隱隱浮出一絲隱晦笑意。

「那也不該是由你………掠!」

怎麼能讓被自己視為友人的對方做出這種事——殺無生是這麼想的,他極力抗拒凜雪鴉往衣襟探入的雙手,卻仍阻止不了對方解開衣帶的俐落動作。體內深處泛濫開來的渴求讓他有些力不從心,由於強忍慾望而隱隱發疼,甚至不需任何多餘的刺激,下身早已略有些抬頭。

「不會弄傷你的,無生安心便是。」

溫熱指尖從腿根輕輕滑過,帶起一陣反射性的顫慄,就連殺無生自己都不知道身體還有這麼些敏感的地方,凜雪鴉的雙手就像是星火,落在肌膚上,將他體內深處的慾望一點一點燃起。

相較起他不斷攀升的熾熱體溫,此時竟顯得有些冰冷的手掌扣住他的雙腿,溫柔地往兩側緩緩壓開,性器被溫暖濕潤的口腔包覆的一剎那,殺無生終於壓抑不住一聲顫抖的呻吟自喉間滾落而出。

安撫般地摩挲著殺無生因過於陌生的快感而微微顫抖著的側腰,凜雪鴉細細舔過巍顫顫挺立起來的下身,舌尖沿著柱身上浮起的脈絡一路舔舐到前端的孔洞,靈活地打了個轉,將溢出的前液一一舔去。

那些晶瑩液體嘗起來有著和殺無生的信香相同的味道,彷彿清晨沾在花瓣邊緣的露水,浸滿白山茶淡雅的清香。凜雪鴉的眸色稍稍暗下幾分,屬於乾元的冷香緩緩融進屋內濃郁的香氣之中。

他感覺到殺無生的手掌覆上自己後頸,卻遲疑著該不該將他推開,或許是不知該如何面對過於陌生的快感,難得有些手足所措的模樣讓凜雪鴉饒有興致地發出一道輕輕低笑,不待他反應便毫不遲疑地將口中逐漸硬挺的分身一吞到底。

突如其來的深喉讓殺無生正要發出的呻吟卡在喉頭,化作一聲模糊的哽咽,他下意識地想要合攏雙腿,卻被掐住膝窩壓得更開。身後就是床頭,無處可躲,面前那人還壞心地挪動著將他吞得更深;敏感的前端抵在柔軟的咽喉處,比起舌尖更加熾熱的溫度,以及一刻不停的吞嚥帶來的擠壓,盡數轉變成凶猛的快感,讓他的眼前不由得一陣發黑。

殺無生胡亂地拽著凜雪鴉的髮絲,劇烈的喘息甚至帶上了點模模糊糊的哽咽。他的身份特殊,以往未曾耽於性事,更別說被他人這麼服侍,前方陌生的刺激太過強烈,喘息間更是不斷吸入乾元冰冷的信香氣息,他的思緒彷彿被慾望融成了一灘水,讓他無暇再去顧及除了快感以外的任何事。

口中瀕臨高潮而脹大的性器哽得凜雪鴉有些難受,殺無生手邊沒有控制的力道拽得他生疼,他只是耐心地按住殺無生無意識往他嘴裡挺動的腰肢,稍稍往後退開喘了口氣,宛如在安撫一隻躁動不安的幼貓,在對方發出不滿的聲響前又將他深深含入。

第一次經歷這等艷事,又有著雨露期的影響,殺無生很快便在凜雪鴉熟稔的技巧下釋放出來。溫暖黏稠的體液在咽喉處迸發,腥羶味混雜著山茶香氣自舌根蔓延開來,凜雪鴉被稍稍嗆了嗆,隨即便安定地盡數嚥下,舔舔還沾著一點白濁的前端,這才抽身坐起。

殺無生半斂霧氣朦朧的眸,低低地喘著氣,過了好一會才從高潮的餘韻中回過神,正巧對上用指腹揩過唇角、一面抬起眸看他的凜雪鴉。對方平時總是微微彎著一抹笑意的唇上還殘留一點淺白痕跡,倏然意識到那是什麼,殺無生猛地刷紅了臉,不自在地撇開視線。

凜雪鴉倒是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俯下身,在殺無生唇角落下輕輕一吻。

「舒服嗎,無生?」他的聲嗓因方才的艷事顯得有些沙啞,敞開的衣襟領口露出形狀漂亮的鎖骨,生生地添上了幾分慵懶的情色感。殺無生瞅了他一眼,又立刻侷促地轉開視線,猶豫好半晌,最後還是低低地應了一聲。

「那麼——」凜雪鴉撩了把散落在眼前的額髮,將髮際間的頭飾摘下擱放到一旁,原本綁作一束的長髮剛剛被殺無生扯得鬆了開來,散落在肩後。修長身軀隨著刻意壓低的語調像把柔韌的弓般緩緩拉開,在黑暗中依舊灼灼發光的豔紅雙眸驟然亮起掠食者鎖定獵物時特有的銳利光芒:「——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凜雪鴉的信香是冬日的一道凜冽冷意。

和普通香氣不同,他的信香與其說是用嗅聞所感知,更像是浸透在空氣之中,緩緩滲進肌膚,悄無聲息間便已侵入四肢百骸。

殺無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幾分是因為坤澤在面對乾元時本能的依順,又有幾分是因為對象是凜雪鴉,才沒有感到任何的抗拒。

凜雪鴉的動作極其溫柔,他本可以藉乾元的身份強求殺無生做出任何事——身陷雨露期的坤澤是拒絕不了乾元的任何要求的,卻始終沒有這麼做。他僅是恰到好處地控制著信香,安撫坤澤因雨露期而躁動不安的情緒,一面緩慢輕柔地探索身下這副未經人事的軀體。

略有些無力的身軀被凜雪鴉半攬在懷中,殺無生不免為這種羞恥而軟弱的姿勢感到一陣侷促不安:他的衣襟大敞,露出整片赤裸而蒼白的肌膚,鎖骨上還落著幾枚凜雪鴉方才留下的殷紅吻痕;與他的凌亂相較之下,凜雪鴉只解了髮飾,衣著整齊,渾然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

這麼比較起來,殺無生不免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不甘示弱地伸手便去拽凜雪鴉的衣襟。

「哎無生………別這麼粗魯,這可是我最後一件衣服了。」啞然失笑,凜雪鴉制止他過於粗暴的動作,握住殺無生的手,領著他將自己前襟的拉鏈緩緩拉下:「你果真一點都不像坤澤。」

聽出凜雪鴉話中意有所指的調侃,殺無生皺起眉,正要開口辯駁,卻被輕輕箝住下頷,一個輕柔而不容拒絕的吻隨之落了下來。

即使心有不滿,殺無生還是微微仰首,啟齒順從地迎入凜雪鴉往口中探入的舌,他嘗到冰雪般的味道,夾雜著他自己方才所射出的山茶花香。靈巧的舌捲起他不知安放何處的舌,用力吸吮摩挲到讓舌根都有些發麻,隨後又舔舐起他的上顎,舌尖滑過顛簸不平的顎肉,殺無生不由得為那微妙觸感瑟縮了一下。

興許是長期倚靠服藥抑制雨露期的緣故,開拓後穴的過程並不順利,乾澀甬道緊緊夾著凜雪鴉小心翼翼探入的手指,就連移動都顯得困難,被外物入侵的奇妙觸感更是讓殺無生微微繃緊了全身。

「嗯………無生,放鬆一些。」凜雪鴉沉吟,抽出手,輕聲勸撫道,一面往扔在一旁的衣物中摸索出一枚瓷瓶。沾上油膏的手指緩緩滑入殺無生腿間,耐心地搓揉著穴口,他稍稍垂下首,將親吻烙在殺無生後頸香味最為濃烈的那處。

熾熱的吐息拂在脆弱頸後,殺無生的身子立刻猶如驚弓之鳥般猛地一顫,但凜雪鴉並未在那處多加停留,側首順著肩胛一一吻過,於蒼白肌膚留下斑斑點點的紅痕,宛若飄落雪地之中的無數紅梅。

若是因為雨露期而意識不清反而好些。殺無生難堪地想,至少不會這般清楚地感覺到一切。

修長手指再無阻礙地滑進緊緻後穴,細細著塗抹油膏,多餘的被體溫融化開來,黏膩地順著腿根流下,沾溼了兩人的衣襬。

凜雪鴉還在一刻不停地往他身上烙下吻痕,那是乾元出於本能的舉動,像是在刻劃領地一般,甚至有幾下嚙咬用力得泛出血痕,殺無生不禁痛哼出聲,反手一把扯住垂落在自己頸邊的一綹雪白髮絲。

「你………別再咬了、」他咬牙,話語勉強自齒縫滑出,屬於乾元的氣息越發濃厚起來,幾乎快要將他整個人吞沒。

順著殺無生的動作垂下首,凜雪鴉瞇起眼,在他頸間深深吸入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刻意放緩的語氣深沉綿長:「誰讓無生的信香聞起來這麼香、這麼甜膩,令人情不自禁………」

這種宛若床笫間黏膩調情的話語,從此人口中吐出反倒像是什麼冠冕堂皇的實話了。殺無生不自在地鬆開掌中柔順的髮絲,半推半就抵上凜雪鴉胸口,意圖將他稍稍推遠一些,乾元的氣息離得太近,莫名讓人有種快要喘不過氣的錯覺。

此時凜雪鴉的指尖突然按上內壁一處,毫無預警的快感有如雷擊,自脊骨倏然竄上後背。殺無生整個身軀都隨之一震,雙手亦揪緊了對方的衣襟,他微微瞠大雙眸,眼中盡是驚詫。

「這裡舒服嗎?」自然沒有錯過這個反應,凜雪鴉稍稍收緊環在殺無生腰間的手臂,指尖又一次按上體內最為敏感的那處。懷中那人因為刺激而不住掙動的身軀似乎讓他倍感興致,將下頷抵在殺無生肩頭低聲問道。

內壁被反覆摩擦,在碰上敏感的那點時卻僅是從旁淺淺滑過。這種不完整的刺激讓殺無生難耐地動了動身子,嚐過快感的軀體只會渴求更多,他難掩焦躁地往後蹭動,又被凜雪鴉牢牢按住,心中不免因此升起了一絲惱怒:「你……既然有此經驗………又何需問我?」

「別這麼說,無生,聽起來倒像是在吃醋一般。」凜雪鴉靠在他耳邊低低地笑起來,不待殺無生為之惱怒,將一個輕盈的吻印上了他泛著殷紅的耳廓:「你和其他坤澤怎能相提並論。」

滿腔不悅似乎霎時便被那句話給撲滅得一乾二淨,殺無生斂眸不語,微微側過首去避開凜雪鴉的吻,略為笨拙地掩飾面上侷促之意。

所幸凜雪鴉似乎並未注意到,對於乾元而言,在一名雨露期的坤澤面前還能坐懷不亂、保有理智忍耐許久已實數不易,他的按捺自持也到了極限。早已勃發挺立的下身抵在微微開闔的穴口,藉著滑膩油膏緩緩頂了進去。

坤澤的身體與生俱來便適合與乾元交歡,飽滿硬挺的分身盡數埋入後穴之中,直直插到最深處才堪堪停下。殺無生沒有感覺到多少疼痛,只有身體被撐得滿當的飽脹感,甬道中彷彿還自行泌出些濕潤液體,讓肉刃能進出得更加順暢。

他不安地往前避讓,想要逃離那過於壓迫的熱度,身後那人卻是隨著他的動作一併向前,非但沒有將分身抽出分毫,反而被壓倒在被褥之上,僅有臀部抬起的姿勢倒像是在迎合對方的進犯。

「唔、無生裡面好熱。」凜雪鴉還挨在耳邊說些沒羞沒臊的葷話,殺無生氣惱地覷起雙眼,還沒來得及罵出半句,話語就被倏然挺弄起來的性器給頂成一聲低低的呻吟。

性器摩擦著滾燙內壁,每次抽出都會帶出一點殷紅嫩肉,滿溢而出的體液蹭在微微腫起的穴口,又被凜雪鴉用指腹塗抹開來,將後臀浸得一片光滑濕潤。

這具身體——殺伐果決、武藝絕倫,身為坤澤仍無人能輕易染指其內,如今匍匐身下,展露可稱得上是艷麗的這般姿態。

凜雪鴉不由停下動作,伸臂環繞過精練精實的腰腹,將殺無生再度攬入懷中,他覺察殺無生不失疑惑地想要轉頭看他,卻執拗地越發收緊擁抱,垂首把臉埋入對方信香濃密的頸間。

「無生這副模樣真不想讓別人看見啊。」他低聲呢喃,語調恍若嘆息,卻似乎還有更多殺無生讀不出的深意。

「………說什麼胡話,」遲疑半晌,殺無生抬起手覆上凜雪鴉埋在頸窩間的腦袋,學著他方才撫摸自己的力道,笨拙地揉了揉:「除了你之外,怎麼可能會有他人見到我這般難堪的模樣。」

能讓他甘心以坤澤的身份居於其下,這世上約莫唯有凜雪鴉一人。

他們如同親密愛侶般相擁廝磨了一陣,原本安靜蟄伏在體內的那物又變得不安分起來,蹭動碾磨著內壁,再次挑起略有些止息的慾火。

雨露期的坤澤總是那麼柔軟濕潤,後方嫩肉溫暖地含著硬挺性器,抽出時綿密地纏上來試圖挽留,插入時又畏畏縮縮地綻放開來,將柱身徹底吞嚥進去。凜雪鴉又深諳此道,每一次的插入都不偏不移頂在內壁最為敏感的一點上,沒幾下便讓殺無生喘息連連。

他伏在榻上,早已沒了最初拒絕的想法,任由身後的乾元予取予求。忽然感覺到埋在深處的性器碰到了一處,和被頂到敏感腺體的快感截然不同,殺無生倒抽一口氣,後穴猛地收緊,慌忙背過手抵在凜雪鴉的腹上,不欲讓他再多加碰觸。

那處是坤澤特有的內腔腔口,一向緊閉,唯有在雨露期才會稍稍打開,乾元於交合時進入其中便得以烙下印記。

顯然亦察覺到這件事,凜雪鴉卻罔顧了殺無生的推拒,他用雙手固定住身下那人退縮的腰身,竟是將分身更加用力地往那處頂去。

「掠………!」殺無生驚叫出聲,下意識地掙扎,試圖擺脫緊扣腰間的桎梏,凜雪鴉一改方才的溫吞,手掌箝制住殺無生的後頸,將他牢牢按在身下,動作越發粗暴地撻伐起來。

又是一次既深且重的頂入,性器前端再次狠狠擦過腔口,幾乎要將那窄小的入口頂開一條縫隙。殺無生發出一聲帶著泣音的低哼,雙手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俯下身不住地顫抖,他感到眼眶發熱,視線被浮起的水霧暈染得一片模糊。

他生怕凜雪鴉就這麼不由分說地頂進體內最為脆弱的那個部分,然而內心深處卻隱隱想像著若凜雪鴉真的插入內腔,那將會是何等滅頂的快慰。這樣的矛盾感使他意欲逃離,卻又困於乾元的掌控之中,無處可躲。

「害怕嗎。」與凶猛進犯截然不同的溫潤嗓音落在殺無生耳畔,凜雪鴉探過原本掐住他後頸的手,替他輕輕拭去眼角邊溢出的淚水,動作溫柔而憐愛。

無生。喚著他的聲嗓滿是安撫,讓殺無生不由得稍稍卸去幾分徬徨,然而就在他剛剛放鬆下因驚慌而緊繃著的身軀,一陣尖銳的疼痛便驟然落在了全無防備的後頸之上。

凜雪鴉咬得毫無遲疑,齒關陷入柔軟頸肉中,比方才留下吻痕時還要再更加用力。鮮血自他唇邊滲出,順著脖頸滑落,在純白被褥落下一抹怵目驚心的豔紅。

殺無生甚至連叫都叫不出聲,他猛地弓起身子,脖頸彎起的弧度猶如一隻垂死的雀鳥,過於強烈的刺激讓他的眼前盡是一片模糊的漆黑,就連是何時達到了高潮都無從分辨。

在凜雪鴉鬆口後,他的身軀頹然傾倒,即使仍半張著雙眸,眼中卻恍惚失神,全無焦距。在凜雪鴉重新將他抱入懷中時,亦僅是反射性瑟縮了一下,旋即便依著對方覆上的手掌順從地闔上雙眼。

空氣中濃烈的信香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正被寒意逐步吞噬的微弱白茶花香,終將沒入那凜冽冰冷之中。

唇邊噙著一抹愜然笑意,凜雪鴉以掌輕柔拂開殺無生額前碎髮,垂首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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