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殺/重樓飛雪
兩人一同旅行的那三年,杜鵑啼情這篇之後的日常。
有部分私設,男人送你衣服通常都是為了把它脫掉。
清水,純粹就是在談戀愛,出去約會閃瞎路人。
凜殺怎麼會有刀呢,看我真誠的雙眼。
重樓飛雪/凜殺
「又下雪了呢。」
聽到凜雪鴉的話語,殺無生停下擦拭雙劍的動作,抬首往窗外望去。只見窗櫺上已經覆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外頭細雪紛飛,將本顯得蕭條單調的街道打點上純白的妝容。
他們這次宿在一個北方的村落,村落位置位處一個偏僻的山林間,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時間都在下雪,一旦雪下得大了,通往外頭的道路就會被雪覆蓋,難以辨認,因此和外界的接觸也相對較少。
最能證實這點的,就是當他們前幾日來到此處時,竟沒有半個人認出殺無生。
在江湖上惡名昭彰的殺手對此不免感到有些心情複雜,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像個普通人似地走在人潮眾多的街道上,村民打量他的眼神除了見到外鄉人的好奇及探究之外,竟是一片純粹的善意。他們熱情地迎接兩名樣貌俊俏的旅人,甚至用馬車馱著兩人穿過厚重難行的雪路,直抵這村莊唯一的一間客棧前。
若是他們知曉面前這兩人一是聲名遠播、令官衙深惡痛恨的盜賊,一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不知道會作何感想。殺無生暗暗心想,但他亦不打算多說什麼,不被人得知身份並非什麼壞事,總比三天兩頭就有人上門來尋仇要好得多。
這雪從他們來到這裡之後日日都在下,欲行經的道路結了冰又積了雪,無論人車都寸步難行,使他們的行程一延再延,這麼一待就是大半個月過去了。
凜雪鴉看起來卻不怎麼著急,先是興沖沖地拽著殺無生將村莊裡外週遭都逛上幾回,若是雪大得無法出行,他仍頗有閒情逸致地倚在窗臺邊對著大雪紛飛的場景吟詩作對。
身為雇主的他不主動提起動身起行之事,殺無生也不好開口催促,只得陪著凜雪鴉斟酒共酌,偶爾來了興致便去借一支笛子來吹奏,以笛樂和雪色佐酒。
日子一天天地在過,而這大雪彷彿沒有止歇的那天。
「無生啊——」凜雪鴉半倚在一旁的茶几邊上,拉長了嗓音喚殺無生的名字——他每每用這種語氣說話總
不是什麼好事,遭殃的不是自己就是他人。深受其害無數次的殺無生在心裡暗忖,卻還是很給面子地抬起頭往他瞅了一眼。
「聽聞這個村莊有個每年一度的寒食節,舉辦在歲首前一週,為求來年運勢順利,也算是讓這一年有個好的結束。」凜雪鴉晃著煙斗興致盎然地說著,顯然是從今晨用早膳時相談甚歡的當地姑娘們口中聽來的。也虧得他這幾天混跡在村民之中,將當地的風俗民情摸得透透徹徹:「除了祭祀慶典,還會舉辦大型的市集,通往外頭的道路融了雪,亦會有外地的商隊前來參加,到時熙來攘往、車馬駢闐,那是一個熱鬧非凡——真巧,就是今天呢。」
「你想去?」聽他把那個寒食節說得天花亂墜,為的還是最後那一句話。殺無生有些無可奈何地放下棉布,看向撐著下頷滿臉期盼地望著自己的凜雪鴉。
他本就不常去這種人潮眾多之處,更別說即使快要到歲首了,這裡的氣候仍是寒冷無比,時不時便像今日一樣下起細雪,對於因體溫偏低而不喜寒冷的殺無生而言照實是種煎熬。
「無生可不能說什麼讓我自己去的話,我會傷心的。」看出殺無生神情中的一絲遲疑,凜雪鴉湊到他身側,微微撇著嘴,語氣帶上了一分隱隱約約的委屈。
「我並沒有那麼說。」殺無生推了推往自己腿上摸來的手掌,即使清楚那是裝出來的可憐模樣,他總還是會下意識地順著對方的心意放緩語氣:「我是你的保鑣,自然是要跟在你身邊確保你的安全。」
「以保鑣的身份啊,嗯………」反手握住殺無生的手腕,凜雪鴉看似沉吟著他所說的話語,又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加近了些,挨在殺無生的耳畔邊用氣音喁喁私語:「我以為我們應該比那一層關係還要再更親近一些呢。」
不屬於自己的溫熱體溫與吐息直逼而來,拂在冰冷的面頰上,燙得殺無生下意識往後縮了縮。纖長靈巧的手指摩挲著他冰涼的腕骨,輕攏慢捻、指法熟稔,倒像是在撫摸什麼名貴的樂器,讓他不由自主地憶起昨日夜裡,凜雪鴉在床上亦是這般緩慢而細密撫過他的腰側………
在那些令人面紅的回憶盡數湧上心頭前,殺無生忙不迭抽開自己被凜雪鴉握在掌心的手,侷促地輕咳一聲。
「有工夫在這裡閒聊,還不如早些出發。」他故作鎮定道,正欲起身,卻又被對方一把拉住披風下襬,殺無生疑惑地望向他,正好對上凜雪鴉打量自己的視線;他的眼神滿是審視,將他由上而下地依次看過,然後極其乾脆地搖搖頭。
「你這身裝扮不行。」凜雪鴉斷言。
殺無生一頭霧水,低頭瞧起自己的衣裝,既沒有哪裡破損,也並非沾上了什麼髒汙,看了一圈亦沒有找出不尋常之處。
「市集上必定會有外地來的商隊和旅人,這裡的村民認不出你,從外地而來的人就不好說了。你一出現,指不定會引起什麼軒然大波,到時可就麻煩了。」凜雪鴉言之鑿鑿,殺無生聽他這麼說倒也有理,雖說心底隱隱約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他總是以信任對方為優先。
「那你待如何?」他問。
凜雪鴉故作神秘地起身進了隔間,不出多久又旋即回來,手裡多了一件嶄新披風:那披風外層覆著一層雪白毛紡,質地柔軟,內側以上好的雪絮白紗打底,不似一般布料那般粗糙,又比絲綢要來得保暖許多。
「如何,我特意差人去做的。」他獻寶似地得意道,不給殺無生提問的機會便推搡著催促他脫下身後原本的淺紫薄紗。
凜雪鴉本還想解下他從不離身的雙劍,在殺無生寸步不讓的堅守下只得罷休,所幸披風足夠寬大,亦看不出身後佩戴著劍鞘。凜雪鴉替殺無生繫好披風前襟的綁帶,又伸手去摘他髮頂綴著白羽的飾物,看似打算將他一身行頭都全數換去。
「我總覺得你在忽悠我。」被迫換上陌生的衣裝,殺無生在凜雪鴉解下自己的髮飾時才後知後覺地出言質疑;這傢伙的模樣完全不像臨時起意,而是早就預謀已久,他不知不覺間又被繞進對方的套路之中。
「此言差矣。我是擔心無生被認出來,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將那些瑣碎繁多的飾物細心地收入盒中,凜雪鴉拿過象牙梳梳開殺無生散下的深紫髮絲,重新紮作一束,然後打開另一個木盒,取出幾枚精緻的銀色髮簪。
那髮簪不似市面商戶所賣的普通銀飾,鳥羽般的別緻外形,末端垂掛細小精巧的銀鏈和流蘇,簪身還鑲著好幾枚晶瑩剔透的寶藍玉石,乍看外觀便知價值連城,必定是特別精工打造而成。
凜雪鴉修長的手指拂過殺無生後頸,將簪飾一一別上束起的髮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縮著頸項欲避開對方打理著他髮絲的手,又被凜雪鴉捏住下頷轉回來,輕輕地插上最後一枚銀白色的精巧簪子。
「和我想的一樣,果然很適合無生。」凜雪鴉捧著殺無生的臉龐笑道,指尖將他頰側一綹鬢髮撩到耳後,露出那張被面飾半掩的精緻容貌,語調微微放低了一些:「………這顏色與你更加相襯。」
牢牢盯著自己的那雙殷紅眸中藏著太多複雜不清的情緒,被掩蓋在看似純粹的親暱之下,殺無生不禁侷促地撇過頭,拍開凜雪鴉的手後逕自起身:「………快點走吧,再磨蹭下去都要天黑了。」
他們出門時恰逢雪勢稍歇,而正如凜雪鴉所說,除了當地的住民,市集上更多了許多外地來的旅客及商販,人聲鼎沸,夾雜著攤販吆喝叫賣的聲響,一時之間竟將前些日子的遺世寧靜驅散得一點不剩。
誠實而言,這還是殺無生第一次來到這種市集。幼時在師父的道場時只有過遠遠驚鴻一瞥,他懂事以來便專注於劍道,追求著自己所尋的真理,再之後他的惡名太過響亮,所經之處總是令人聞風而逃,更別提有機會去這類地方。
周遭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五花八門、參差雜糅的藝品,北方厚實保暖的皮毛麂革、南方精緻細密的針織繡物,木製品上雕滿各式風俗民情的刻紋,以及許多叫不上名字的吃食古玩。
殺無生的注意力被那些不曾見過的事物給盡數吸引去了,乃至於面上都流露出不經掩飾的單純好奇也未察覺,完全沒留神身旁的凜雪鴉始終用著一種若有所思的微妙神情看著他。
「掠,這是什麼?」
攤販上排列著各式各樣的藝品,盡是些花花綠綠的鮮艷圖案,殺無生伸手拿起其中一個,與其他不同,那陶器被雕作鳥雀的形狀,鳥首鳥身雕塑得格外栩栩如生,只有尾羽處被做成了哨子的吹口。
「這是娃娃哨。」凜雪鴉探過頭來看,向他解說道:「又叫泥叫叫,是孩童常玩的一種玩具,從這個哨口吹氣就能發出聲音,通常會比著看誰能吹出最響亮的哨音。」
「如果是要買給孩子的就換一個吧,那鳥哨可不好吹。」攤位後原本正雕著木笛的中年男子忽地出聲插話,他也沒多想,只是見殺無生似乎對那木哨很感興趣,便開口提醒道。
「此話怎說?」凜雪鴉問。
攤主看著殺無生手裡的鳥哨,神情顯得有些無奈:「那是俺爹做的,俺家代代都是做祭祀時吹奏用的樂器,他把那小娃子的玩意兒也做得那般複雜,普通人吹不出聲音的,更別說給孩子玩耍了。俺也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只得一直放著。」
一面聽凜雪鴉和攤主攀談,殺無生聞言垂眸瞅著手中的鳥哨,輕輕翕唇覆上了哨口。
那聲悠揚清脆的哨音讓周遭霎時間靜了下來,與尋常的鳥叫啁啾截然不同,宛如清晨劃破曦光的一聲高亢啼鳴,乾淨純粹而雍容高雅。
攤主看向他的眼中滿是驚詫,而凜雪鴉望著殺無生的側顏,微微瞇起雙眼,眼底滑過一道不明顯的情緒,倏忽即逝。
殺無生原沒多想什麼,只是想試試這鳥哨是否真如攤主所說那般吹不出聲音,他隨手將木哨放回攤上,又在前頭看見感興趣的事物,沒再多加停留,毫不眷戀地便轉身離去。
凜雪鴉正要隨後跟上,被攤主出聲喊了住。
「這哨子就送你們了,俺留著沒用,也是有緣。」攤主將鳥哨放進一個絨布錦袋,塞到凜雪鴉手裡:「你夫人看起來挺喜歡的,拿回去給她賞玩吧。」
「夫人?」凜雪鴉聞言訝然,他眨眨眼,望著殺無生逐漸遠去的背影,不由得一陣失笑。
他不再推拒,收下錦袋道了謝,邁開步伐往注意到他沒有跟上而佇在不遠處等候的殺無生走去。
隨著時辰漸晚,市集上的人潮越發多了起來。往來的人車絡繹不絕,不時有朝他們投來驚艷視線的路人,卻也沒有再多加留意。即便清楚在此處不會有刻意來尋仇的仇家,殺無生仍是伸手拉過凜雪鴉的手臂,將他往身後護了護,避開幾個追逐著跑過的孩童及一對年輕夫婦。
「哎呀,無生真是熱情。」殺無生本意原是為防凜雪鴉被旁人不慎碰傷,後者卻藉機順勢一把牽住他的手,頎長的身子親暱地往他靠來:「不如我們牽著手吧,人這麼多,若是走散了該如何是好。」
「胡說什麼。」殺無生掙了幾下也沒成功把那隻手甩開,他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周圍。
「這人來人往,不會有人注意到的。」清楚他的顧慮,凜雪鴉卻也不以為意,甚至還得寸進尺地將手指擠進指間與他十指交握,笑容混入了一絲促狹:「你不知道,方才賣木哨的那名攤主還說你是我的………」
凜雪鴉的話語忽地一頓,連腳步亦跟著停了下來,殺無生疑惑地看他:只見一名不過五六歲的女童扯住了凜雪鴉的披風下襬,手中提著個有些破舊的竹籃,放滿不知從何處折來的梅花花枝,在這一片冰天雪地中只穿著一件薄薄單衣,就連抓住凜雪鴉衣襬的手掌都被凍得通紅。
對上殺無生的視線時,她嬌小孱弱的身軀瑟縮了一下,躊躇一會後還是選擇向看起來較為和善的凜雪鴉開口。
「公子。」那女童怯生生地脆聲說道,仰起小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凜雪鴉和殺無生之間來回瞅著,最後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給您的夫人買一束花吧。」
殺無生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女童是將他誤認成了凜雪鴉的妻子,還沒來得及說出半句話,凜雪鴉已經笑著把一塊碎銀放入女童手裡,順手從那花籃中揀出一束以緞帶綁起的梅花枝。
「………你是故意的嗎?」微微蹙眉看著女孩道完謝後跑遠的背影,殺無生睨了一眼身旁兀自笑得開心的男人,他倒不因被誤認為女子而生氣,反倒是對於凜雪鴉沒有否認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以及從心底猛然升起一股微妙的侷促感。
「她說得並沒有錯啊,美人自當是要配艷花。」凜雪鴉自花枝上摘下一朵紅梅,抬手便別到了殺無生髮間,那花蕊中還沾著點點露水,色澤粉嫩柔美,在深紫髮絲的襯托下更顯嬌艷欲滴。
他稍稍退開幾步欣賞這副美景,笑著將殺無生的手擱到唇邊,落下輕輕一吻:「梅之孤傲獨艷,不是正適合你嗎,無生。」
溫熱的唇覆在冰冷的手背上,是彷彿能夠灼傷肌膚的熾熱溫度。
殺無生猛地抽回手,撇過頭轉身就走,不顧凜雪鴉在身後拉長了語調喚他名字。唇瓣柔軟的觸感還留在原處,不屬於自己的餘溫如一顆投入靜水的精巧果實,在他的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什麼艷花配美人,那傢伙是真的把他當作女人在哄了嗎。殺無生不悅地蹙著眉,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髮間那枚梅花,他本想把花給扔了,但一想到方才凜雪鴉為他簪上花時格外柔和的眼神,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沒有摘下。
「生氣了?」在殺無生刻意放慢的步伐下,凜雪鴉很快便追了上來,挨在身旁側著首去瞅他的表情,面上倒是一副誠懇認錯的神情。
殺無生哼了一聲,沒理他,逕自斂眸去看一旁攤販擺著的工藝品。
「沒生氣,那就是害羞了?」
「你!」這男人厚顏無恥的程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殺無生瞪著笑得一臉肆意妄為的凜雪鴉,他確實有些惱怒,但又不是真正感到生氣。面對眼前這個總是依循自己心念恣意行事的男人,他總是拿對方無可奈何,又不可否認地,從中獲得了一絲柔軟的樂趣。
步離市集,便是村莊外圍的一潭淺湖,湖面早結了冰,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但又因時節已近歲首,冰面下層開始融解,竟也能隱約瞧見湖中倏然竄過的赤色游魚。幾隻黑雁自湖畔悠悠走過,當他們走近時又紛紛展翅飛離,只在雪地留下一串爪印。
他們在湖邊一棵枯木下尋到一個長石凳,撣去上頭的積雪後便並肩落座,賞起面前這片被落雪盡數覆蓋的山川水景。凜雪鴉又拿出了素日那支方才不知藏去哪裡的煙斗,逕自吞雲吐霧起來。
「早知有這等美景,該帶一盅酒來的。」他頗有些遺憾地嘆道。
「你喜歡冬日?」殺無生隱約能感覺到凜雪鴉今日的興致似乎特別高,他仍是難以分清對方捉摸不定的性子,但相處這麼些時日下來,還是看得出凜雪鴉面上的笑意究竟是故作姿態、抑或是真的感到愉快。
大雪阻道只是藉口,他知道凜雪鴉是刻意想在此處多留一段時日,凜雪鴉很少明確表達喜惡,他似乎總是習慣偽裝自己,這是殺無生第一次見他如此明顯地表現出對某樣事物的喜愛。
連名字都有著冬雪一字,想必是非常喜歡吧。他想。
「歲暮陰陽催短景,天涯霜雪霽寒宵。*1」沒有直接回答殺無生的問題,凜雪鴉悠然吟起了詩句,仰首遙望向遠方被濛在層層薄霧後連綿起伏的山嶺。
「一年四季,以冬為最末,萬物始於春,而歿於冬。」他輕聲道,相較起回應,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人總是希望這冬季能短暫一些,許是冬日容易使人傷感,而冀望這悲愴越短越好吧。」
凜雪鴉止住話語,斂下眼簾,難得沉寂下來的神情脫去往日的戲謔輕佻,乍看之下倒顯得格外陌生,幾片細小落雪飄在他純白髮尾,一時之間竟分不清何為飛雪何為白絲
見殺無生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凜雪鴉投以一個徵詢的疑惑眼神。
「我知道你愛好表面形式上的那些風雅之事,卻不知你竟這麼多愁善感。」殺無生誠實道。
凜雪鴉笑了起來:「看來無生對我仍是有許多誤會,我們還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彼此才是。」
他一面笑道,手掌又不規不矩地覆上殺無生擱在石凳旁的手。這次殺無生沒有避讓,他輕輕動了動手指,主動將指尖遞到了比自己溫暖許多的掌中。
凜雪鴉眼中刻意為之的輕薄逐漸淡去,最後化成一片冬日冰湖般的沉靜,他稍稍收緊手掌,把那幾隻涼如素玉的修長手指攥了起來。
「無生不喜歡冬天麼?」他微微側過首看向殺無生,唇角抿著一縷清淺笑意。
「以前不喜,太冷。」殺無生呼出一口氣,吐息凝成一片朦朧白霧,而後漸漸消散在空中。他垂眸望著兩人交纏的十指,放輕的聲嗓中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柔軟:「現在的話………倒也沒那麼討厭。」
即使原本為之卻步,在和這人日日夜夜地相處下來,原本不喜歡的事物也因對方的喜好而被磨得圓潤,漸漸融入生命之中。
畢竟他就連對方親手替他戴上的花都捨不得摘下。
殺無生聽到身旁那人低低笑了起來,一如往常的輕巧,一面將他的手牢牢地攏入掌心。
兩人都不再開口,靜靜看餘暉灑在結了冰的湖面上,折出一片波光粼粼,將整片澄澈天空和層層雲煙摔碎成無數細小的閃爍光點,祥和安寧宛若一幅靜畫。雪又再次下了起來,簇擁著夕陽漸漸沒入天際,將他們並肩而坐的背影延伸出去,變成深邃的星辰和遼海。
「雪下大了,在外久待無益,反正也逛得差不多了。」凜雪鴉抬起手,將沾滿殺無生髮梢的雪花輕輕撥落,他用指尖撫過額角那枚紅梅,溫柔得猶如初春拂來的第一道微風:「我們回去吧,無生。」
Fin?
但花終究是會凋零的。
Fin.///
*1:出自 杜甫《閣夜》
戀愛談完了,我下次要寫刀了(悄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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