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殺/瀟湘夜雨(中)
ABO。
前篇:瀟湘夜雨(上)
瀟湘夜雨(中)
殺無生睡得很沉。
他夢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至還未離開師父的道館之時。那時他劍術初有成,宛若突然乍現的翹楚,同儕間無人能在他劍下走過三招,人人都道他將成大器,會成為足以企及他身為劍聖的師父一般的頂尖劍士。
直至他分化的那日。
他並非如同旁人所預測那般是個乾元,而是成了一名坤澤。
坤澤於現今世道上的地位與印象,讓所有人看他的眼神皆帶上一份異樣,就連他的師父亦不例外,將殺無生私下喚來跟前,微微蹙眉欲言又止,最終只是用嘆息般的口吻向他提及坤澤終將會被乾元印記一事。
本能的身不由己,惟恐賠上一生。
我此生,決不會屈就於任何一名乾元之下。那時尚還年幼的殺無生咬牙,一字一句吐出的話語擲地有聲。
他的師父為殺無生尋來一劑特別藥方,雖能更持久地抑制雨露期的到來,長期下來卻無可避免對身體造成了一些影響。他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肌膚更顯蒼白,唇瓣更是格外青白,看在眼裡多了一份肅殺之氣,全然沒有坤澤貫有的溫軟姿態。
這對殺無生而言求之不得,若是因這無法改變的宿命而選擇放棄劍道,豈非真正坐實了坤澤於眾人眼裡應有的怯弱無能。
再之後他因理念不合同師父斷絕了關係,獨自一人踏上毫無退路的追尋之道。從來無人自他的劍下活著離開過,世人稱他冷血殘酷,為他安上劍鬼的稱號,深深懼之怕之。
即便是乾元,又有誰夠格印記得了他。殺無生不失高傲地如此想。
他抱持著這份恃才傲物行在無法回頭的道途上,突然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置身於一片深沉陰影之中,沒有任何旁物,偌大黑暗中獨獨只剩他一人。
不及細想,一隻手掌從後方倏然攫住他的咽喉,力道不大,卻無法反抗,輕輕撫過他驚顫的喉骨,迫使殺無生向上仰起頸首。冰冷氣息自四周緩緩襲捲而來,他動彈不得,只得任由那刺骨寒意侵襲四肢五感,莫名又覺這氣息彷彿似曾相識。
有人貼在耳畔邊低低地笑了起來,一個柔軟溫暖的事物觸上後頸軟肉,殺無生猛地僵直了全身,下意識想要掙扎,手腳卻盡不聽使喚。那人在親吻、舔舐、撫慰後頸最為敏感的那處,齒間不時劃過薄薄肌膚,使得殺無生不由自主地戰慄起來。
他脫不了身、說不出話,像隻被擒住雙翅的雀鳥,滿心戒備、惶恐、不安,又因著那過份熟悉的感覺不斷試圖猜測出對方究竟是誰。
從未有人知曉他坤澤的身份,從未有人敢如此對待他,對他毫無畏懼,肆無忌憚。
除了那一人。
那個名字有如黎明乍現的晨光,倏然浮於殺無生腦中,轉瞬一現,但就在他來得及抓住之前,身後那人覆在頸上的唇齒亦往他後頸狠狠咬落,齒尖深陷膚中,霎時便帶出一股爭先恐後的鮮血。
過於真實的疼痛使殺無生自半夢半醒猛然驚醒,背脊冷汗汩汩,收緊的十張險些將被褥扯做碎布,他驚懼地喘著氣,瞠大雙眼望著深色的木質房頂,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無生?」
沉穩溫和的熟悉嗓音自一旁傳來,帶著點細微憂慮地喚他。殺無生緩過氣,這才感覺到渾身疲乏,腰腹間和某個難以啟齒的位置酸軟無力,他略有些吃力地側首去看聲音來源,轉過頭時頸間因摩擦而沙沙作響的繃帶讓殺無生猛地僵住身子。
昨夜記憶如潮水般湧現,巫山雲雨的畫面,纏綿悱惻的話語,以及最後那道幾乎是刻在心口的尖銳疼痛。殺無生微微倒抽一口氣,猛然抬起手捂住自己纏著繃帶的後頸。
即使隔著布料,彷彿亦能描繪出那圈鮮紅深刻的齒痕,還隱隱帶著對方身上的冰涼冷意。被乾元印記的混亂與後怕率先襲上了殺無生的心頭,但隨即又察覺到不對勁:那道齒痕似乎稍稍偏離了印記該在之處,更加靠近肩窩的位置。
他能感受到身上不屬於自己的氣息,卻並非是與他的信香融合,而是強硬地用乾元的氣味將坤澤的香氣盡數掩蓋過去。
落下齒印的那人在一旁將殺無生一變再變的臉色盡收眼底,凜雪鴉顯然不急著開口,面色如常,慢悠悠地往床邊的矮几擺放剛剛沖泡完畢的茶具。
「………怎麼回事?」殺無生本想問凜雪鴉怎麼沒有印記他,卻莫名覺得這麼問似乎太顯突兀,過了好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模稜兩可的問句,又因為自己啞得不像話的聲音立刻住了口。
他怎會不知自己的嗓子是怎麼啞的,昨夜床榻間那些荒唐情事仍是清晰得歷歷可見。
凜雪鴉滿是興味地欣賞他一臉侷促,難得沒有出言揶揄,轉身倒了杯溫熱茶水放到殺無生手裡。他清楚殺無生所問為何,卻似乎並不急著解釋原委,撐著下頷看殺無生慢慢飲完那一杯水。
「我沒有同你結合。」待殺無生抿下最後一口茶水,他才不疾不徐地開口,視線自殺無生頸間細細包紮的繃帶一路滑到略為敞開的裡衣前襟中那片佈滿點點紅痕的蒼白胸膛,同樣想起了昨夜的片刻畫面,凜雪鴉微微瞇起雙眼:「我只是——給了你一個臨時印記。」
殺無生聞言稍稍一怔,他從未有過可能會被乾元印記的想法,因此過往極少關心乾元與坤澤之間的情事。臨時印記一詞他不曾耳聞,卻也能從字面猜出大致的意思。這便能解釋他頸後那並不完整的齒痕,以及提早結束的雨露期。
「臨時印記是最快的方法,既能掩蓋住坤澤的信香,你也能不再受慾望之苦。」凜雪鴉一面解釋,一面打量殺無生的神情,像是在忖量他是否因此而感到慍怒。見殺無生沒有發怒,他便繼續說道:「大約能維持數天不已,至少在藥房重新配置清息丹前都不需再擔心會再發生昨夜的事。」
再次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後頸,殺無生思索著他的話,在昨日緊急的狀況之下,雨露期拖得越久,對於他們越是不利,引來其他乾元不說,若是碰上前來尋仇的仇家………
「咬得那麼用力,我還以為真的被你印記了。」殺無生清楚凜雪鴉這樣的處置確實並無不妥,還是不免出言斥責幾句對方沒有事先詢問過他便擅作主張的貿然行為。
「我說過,印記自當是和心悅之人。」凜雪鴉笑得從容而沉靜,反而是和他對上雙眼的殺無生先行侷促地轉開了視線,他的眼神太過坦蕩,那雙紅眸宛若一片幽深潭水,看得久了便會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
「我怎會趁人之危呢,無生太錯看我了。」凜雪鴉不忘指責道。
殺無生還是不看他,欲蓋彌彰地拿起茶杯裝作飲水:「…………誰讓你平時總是一副輕佻的模樣。」
他只是隨口擠兌,凜雪鴉卻像是將他這句玩笑話當了真,伸手輕輕按在殺無生捧著茶杯的手背上。溫熱指尖彷彿帶著一道無形電流,在觸到肌膚時讓殺無生不由自主地顫了顫,轉過首去看對方;凜雪鴉的眼神仍含有一貫的笑意,又添上幾分肅穆,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若非無生親口要求,我是不會擅自印記你的。」他緩聲說道。
不知是不是因為臨時印記的緣故,凜雪鴉的信香變得格外清晰,原本是淡淡的一絲冷香,如今只要他在身旁,對於殺無生而言就彷彿站在一整片遼闊無際的雪原之中,滿是冰雪的沁涼氣息,卻不會使他感到寒冷,反倒是讓心頭多了一份莫名的安定。
這就是乾元所能夠對坤澤造成的影響嗎。殺無生想,有著乾元的臨時印記與信香,坤澤在雨露期中躁動不安的情緒也隨之平復下來,他只稍稍休養了一日便已恢復大半精神。
這一日凜雪鴉沒有離開過他身旁,無論是結合或是臨時印記後,乾元待在坤澤身邊是一種出於本能性的行為。但凜雪鴉亦僅僅是坐在離殺無生不遠處的桌邊翻閱書冊,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待殺無生仍如先前對待親密友人那般,絲毫沒有因為他們有過肌膚之親而有所改變。
這次突發的雨露期實屬意料之外,殺無生一開始惟恐是清息丹失了效果,普通的藥物對他無用,如此一來便要面臨每月一次的雨露期,對於他而言無非是一種威脅。身陷雨露期的他難以抵擋敵襲,更別說如今多了凜雪鴉需要保護。
所幸自重新服食清息丹後,再不曾出現過當日的情況。殺無生不覺納悶,怎麼也想不透那時藥力怎麼會突然失效,相較起他的耿耿於懷,一旁的凜雪鴉就顯得坦然許多。
「凡事總會有那麼一兩次意外。」他寬慰道:「若是下次再度發生相同的事,這不是還有我能幫你嗎,無生。」
經凜雪鴉此言,殺無生亦放下了心。他們從未再次提起那夜之事,彷彿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同時悄悄增長的還有對於凜雪鴉的信任,在這種事上為自己處處著想,讓他在殺無生心中被劃歸至極為重要的位置。
「為什麼非得是我去取,你自己不能去嗎?」但在凜雪鴉託他去繡房拿訂製的繡物時,殺無生仍是萬般地不情願,實在不想進到那和青樓同樣滿是女人和脂粉香氣的地方。
「無生這不是為難我嗎,那繡房裡頭坤澤不少,若是我親自進去的話——」凜雪鴉拉長尾音,暗指先前之事,像他這般內外兼具、無論氣質樣貌皆是上佳的乾元並不多有,難免曾被一些風塵處所的坤澤頻頻糾纏。
殺無生終究還是妥協,讓凜雪鴉等在門外,自己則面色不善地踏入了繡房。
不過就是進去取個物品的半盞茶工夫,殺無生再出來時便看到凜雪鴉的身旁多了一名女子,正輕聲細語同他絮絮說著話,眉眼間滿是傾慕之情,凜雪鴉則微微側首聽她所言,面上是一貫的親和笑容,兩人之間的距離莫名地靠近。
容貌美麗、溫婉嬌柔、形若弱柳,以及一抹格外甜膩的香氣。殺無生不動聲色地蹙起眉。是一名坤澤。
「無生。」見殺無生走來,凜雪鴉那故作姿態的笑容似乎稍稍有了些微變化,出聲喚他。
「掠,發生什麼事了。」將剛剛取來的錦緞布包放到凜雪鴉手中,殺無生瞥了一眼那名女子,即便面上沒什麼表情,眼底仍滿是常駐不化的戾氣。坤澤一向較為敏感,她不免對面前神情冷冽的男人心生畏懼,轉而向凜雪鴉投去求助目光。
「這位姑娘的錢財方才被賊人搶去,在下恰巧在一旁,便順手替她解了圍。」凜雪鴉說得輕巧,像是論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女子怯怯頷首,緋紅了雙頰注視著凜雪鴉,他卻彷彿渾然不覺,笑著往殺無生挨近:「拿到東西了?那我們也該走了。」
本就無意也沒有興趣多問,又聞到對方身上染上的其他坤澤的信香氣息,殺無生正微微蹙眉,聽他如此說立刻直接轉身離去,片刻不願多留。
公子。那名女子在身後喚著凜雪鴉,語調溫軟柔膩,滿是懇切,伴隨一片初開的蓮花清香,清純之餘又百般誘人。公子有恩於我,至少讓我……
「不必了。」殺無生聽到凜雪鴉如此道,仍是帶笑的溫和語氣,身周氣息卻冷得猶如凜冽寒冬,讓人霎時噤了聲。
一路上殺無生沒說幾句話,似是在思忖著什麼,即使凜雪鴉從旁詢問亦只是心不在焉地隨口應上幾聲。見天色已晚,兩人尋了間客棧落宿,殺無生對於凜雪鴉總愛只要一間房的舉動早已習以為常,畢竟旅途費用盡是對方所出,他也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待他們進到屋中,殺無生忽地開口道:「她對你有意。」
「無生不是一向只關心劍道,竟也看得出來嗎?」似是有些意外他會提起這種關乎感情的兒女情長之事,凜雪鴉挑起眉打趣道。
「她應出身於大戶人家,不比青樓那些風塵女子。」沒理會凜雪鴉的調侃,殺無生直言道。
他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似乎是在那夜之後,便對凜雪鴉莫名開始留心。那名坤澤舉止談吐溫文得宜,穿著講究,一看便知出於名門,是乾元心中最為理想的伴侶。
「對於這樣的坤澤,你就不會有所動心?」他問。
「無生應當清楚,尋常人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怕是都要避之惟恐不及,遑論結合。況且——」看出殺無生是認真在問此事,凜雪鴉也不再說些玩笑話,隨意放下手中物品,姿態閒適地倚在桌緣,裊裊白霧自他抿在煙口的唇邊繚繞而出,將本就清淺的笑意模糊得一點不剩:「那些坤澤再如何柔婉溫順,終究是淪為庸俗,實在無趣,又何來心悅之可能。」
殺無生看著他飄忽不定的神情,竟莫名覺得有些陌生,又思忖起他所說的話,雖是不無道理,但又似乎不僅僅只是字面上的意涵。正如他追尋劍理的方式難為他人接受,凜雪鴉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同樣如此。
不被世人所理解接納,無非就是一種寂寞。
「那我呢。」本來沒想過要說的話語就這麼脫口而出,不出所料地見到面前那人微微一怔:「我的話,你也覺得無趣嗎。」
「無生這是………」聞言不禁訝然,凜雪鴉眨眨眼,少見地流露出一絲遲疑,他細細打量著殺無生的表情,一面琢磨這句話中的意思,語氣有些躊躇:「願意和我………結合的意思嗎?」
「是同意讓你印記我。」殺無生語氣嚴厲地糾正這個說法,銳利紅眸定定望著凜雪鴉,比起告白,反倒更像是對敵手當面立下戰帖:「怎麼,你不願意?」
就連表明心意的語氣都是這般孤傲不馴,全然不像坤澤該有的溫順,卻極其符合他一向的風格。
凜雪鴉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失笑,若是在面上表露出笑意,面前這人必定會惱羞成怒的。他如此想著,朝殺無生走近幾步,兩人之間霎時變作這段時間不曾有過的接近,殺無生似乎因突然縮減的距離稍稍驚愕,卻也沒有退開,任由凜雪鴉伸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腕。
「無生也心悅於我,當然讓我喜不自勝。只是——」話鋒一轉,凜雪鴉原本隱隱含笑的神情微微沉了下來,換上一副極其少有的嚴肅姿態,他稍稍收緊握在殺無生腕間的手掌,視線自面容向下落到了對方的肚腹之上。
「若我想讓你替我孕育子嗣,你也願意?」他問道。
被這個意料之外的問題問得一怔,殺無生張了張口,卻說不出半句話。
坤澤體質特殊,即便是男子亦能產育子嗣,且只有乾元才能同坤澤誕育後代。現今世道仍以中庸的數量為之最,正因如此,乾元一旦有了結合的坤澤,必會用盡心思使對方懷上自己的子嗣。
這是身為人的繁衍本能,情理之中。他不是會猶豫不決的人,然而思及若是真的懷上孩子,無法使劍不提,光是想像懷胎的模樣,殺無生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絲退卻,原本下定的決心也為此而動搖起來,將他逼入進退兩難的矛盾之中。
凜雪鴉望著殺無生陰晴不定的臉色,肅穆的神情忽然一鬆,像是再也繃不住臉上的表情一般放聲笑了起來。
「掠,你…………!」殺無生愕然地覷他,還來不及吐出疑問,身子便被一把往前扯去,他踉蹌著跌入凜雪鴉懷裡,迎面撲來的便是熟悉的冰冷而溫潤的氣息。
凜雪鴉的雙臂環過殺無生腰際,不輕不重地將人箍於懷中,他的下頷抵在殺無生肩窩,半邊面頰都埋在衣領那片雪白絨毛之中,一下一下地蹭著沾染上淡淡白山茶香的白羽。
「我說笑的。」凜雪鴉滿是笑意的嗓音穿過層層絨毛,伴隨著溫熱氣息拂在耳邊:「我怎麼忍心讓無生受懷胎十月之苦。」
「你………」反應過來對方只是藉此刻意調戲自己,殺無生不免有些氣結,雙手抵在凜雪鴉肩上,遲疑不決,最後還是沒捨得把人推開,彆扭地環上了凜雪鴉的後背。
「你當真想好了?」兩人拉拉扯扯地摸到榻邊,外衣和飾物盡被拽落下來,掉了一地。凜雪鴉將殺無生壓在身下,斂眸望入那雙和自己色澤相仿的眼瞳中,意欲確認一般再次開口問道。
似乎是嫌凜雪鴉到了這種時候還有餘力如此磨蹭,殺無生沒有開口回答,反倒是伸手揪住他早已敞開的前襟,貼在對方腰側的雙腿一用力,霎時間便將兩人的位置倒換過來。
即使被應當承歡的坤澤反客為主地按在下方,凜雪鴉沒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悅,只是微微挑起眉,滿是興味望向跨騎於自己腰間的殺無生,雙手從善如流地順勢搭上對方腿側:「無生還真是………」
凜雪鴉沒有說完便堪堪止住話語,但殺無生依舊聽出語氣中刻意為之的揶揄,他瞇起雙眼,抓住衣襟的雙手貼上凜雪鴉赤裸的胸膛,一路下滑,順著胸腹的線條緩慢而黏膩地撫摸而過。
感受到掌下肌肉因為自己的觸摸而微微繃緊,殺無生輕輕哼笑一聲,俯身過去,將唇瓣貼上凜雪鴉的下唇,卻是使力咬了一口,在他措手不及地發出一道痛呼後,又伸舌舔起被自己咬出的齒印。
「難道你更喜歡普通的坤澤?」殺無生貼著他的唇角含糊不清地質問,而凜雪鴉則顯得相當愉悅地笑了起來,捏住他的下頷,用一個完整而深入的親吻作為答案。
有過先前的經驗,殺無生的模樣不如上回那般羞赧而慌亂,他本就不是會矯揉造作的人,既已決定要與對方結合,舉止間更顯得熱情主動許多。裝著脂膏的藥盒傾倒在榻邊,殺無生斂下眸回應著凜雪鴉的親吻,一面分神將沾了油膏的手指往身後探去。
即便並非雨露期,後穴卻仍是熾熱濕潤,一是出於自身情動,一是由於這滿室清冷信香,不費多少時間便柔順地吞入兩隻手指。
殺無生一向沒有凜雪鴉來得有耐心,不過草草擴張幾下就抽出手指,一手撐住凜雪鴉緊實的腹部,挺直背脊,另一手向後摸索握住對方早已硬挺豎立的性器,抵住濕潤柔軟的穴口,深吸一口氣後緩緩放下腰身。
然而性器才進入了一半,殺無生便有些支撐不住,向前傾下身子,伏在凜雪鴉胸前低低地喘著氣,大腿和膝蓋一陣陣地顫抖。巍顫顫挺立的性器服貼地壓在對方的小腹上,前端沁出一點清液,將肌膚浸得濕潤透亮。
凜雪鴉親暱地吻過他覆著一層薄薄細汗的額際,也不急著挪動,一下一下地用手掌自後頸一路撫過脊柱,彷彿在撫摸幼貓一般溫柔輕巧,耐心地等待殺無生緩過氣來。
「還好嗎?」他輕聲詢問,呼吸間盡是馥郁的白山茶香,讓他的嗓音不由自主地有些發啞。
「嗯………」總算緩過氣來,殺無生緩慢地挪動腰身,硬挺脹大的性器撐開了甬道,即便是再細微不過的動作,皆能感覺到內壁被一再摩擦:「感覺………有點脹…………」
殺無生誠實道,只進入了一半的分身前端一下一下地蹭過那塊軟肉,讓他有些難耐地蹭動著下身,因而沒有注意到凜雪鴉在聽到他所說的話後倏然黯下幾分的眼神。
他亦不出言催促,修長手指自後腰順著背脊中央的凹陷一路滑至尾骨,又摸向被性器撐開的穴口,指尖煽情地來回摩挲,另一隻手卻猝不及防握上殺無生挺立的分身。一陣酸麻霎時從背脊直直竄上後頸,殺無生支撐身體的雙腿一軟,直接將未進入的部分全都吞了進去。
聽到殺無生因這突如其來的刺激而噎在喉間的模糊哽咽,凜雪鴉低笑一聲,環在分身上的手緩緩撫弄起柱身。他的掌心發燙,嗓音滿是情慾浸淫的低啞,與壓在性器前端的指尖一同刮搔過深陷慾潮中的破碎理智:「無生不自己動一動嗎?」
對於這得寸進尺的要求,殺無生微微瞇起眼,卻沒有拒絕;他自己同樣忍得辛苦,在乾元信香的催化下,即使不是雨露期,下身也早已挺立,遲遲未獲得應有的撫慰與滿足,脹得發疼。
他咬住下唇動了起來,蒼白肌膚因情熱泛出一片殷紅的溫暖色澤,腰腹的肌肉因施力而繃緊,雙腿在支撐起身體時亦會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自大腿一路綿延至小腿和腳踝,又在坐下時微微顫抖起來。
這個姿勢讓性器進得極深,滾燙柱身碾壓過敏感的內壁,每一次的頂入都像是要插進更深的地方。
彷彿快被頂穿的感覺讓殺無生難受地仰起首,性器前端在抽插中總是會擦過內壁上敏感的那點,越想避開反而磨得越用力。過於強烈的快感令他哆哆嗦嗦地停下動作,支撐住身體的四肢都有些發抖,又不甘輕易出聲求助,咬著牙不吭一聲。
凜雪鴉見他這副倔強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不懂得適時的退讓便是逞強了,無生。」他調笑道,扣住殺無生腰身,又將對方按到了身下。
深紫長髮如水瀑一般在純白被褥上流散而開,其中夾雜著他一星半點的細碎白絲,像是夜裡繁星點點的天空。凜雪鴉拈開殺無生銜在唇邊的一綹髮絲,溫柔而強硬地吻了上去。
被按在身下翻來覆去地頂弄,殺無生幾乎快因滅頂的快感和蒸騰的信香而窒息。在凜雪鴉的冷香之下,他宛若身處冰天雪地,身體卻灼燙不已。
體內那處讓性器前端牢牢碾壓,來來回回地磨擦,讓他不禁率先達到一次高潮,哆哆嗦嗦在凜雪鴉後背抓出好幾道紅痕,又立刻被翻過了身,未曾抽出的堅硬肉柱在後穴旋上一圈,再次頂了進來。
縱使已經射過一次,下身在猛烈進犯下又硬了起來,殺無生無暇顧及去壓抑自己的呻吟,喘息混雜著泣音開口讓凜雪鴉輕一些慢一些,當對方的性器猛然擦過內腔口的那道縫隙時,這些話語盡數變作了含糊不清的抽氣聲。
現下並非雨露期,內腔的入口不會打開,但光是被性器前端這麼反覆頂撞摩擦著,竟也是被磨出強烈的快感。殺無生手足無措地垂下首,即使咬住自己的手臂,仍是止不住一聲聲低喘呻吟溢出齒間。
「無生。」凜雪鴉較平時還要低沉的嗓音緊貼在耳邊響起,失了一貫的從容輕巧,聲底蘊藏的深沉情緒使殺無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卻是稍稍側過首,深紫髮絲順著肩胛款款滑落,將後頸全無保留地展露在對方面前。
世間萬般誘惑,皆比不過這麼一個沉默而主動的邀請。
箝在腰側的雙手倏然收緊,在蒼白似雪的肌膚上落下數道扎目紅痕,凜雪鴉猛地頂入殺無生體內深處,狠狠咬上他的後頸。
齒尖陷入頸肉時仍是那般椎心刺骨的疼痛,凜雪鴉甚至咬得比上次更加用力,鮮血順著頸線流下,與其相對的,那片冰冷氣息和灌進後穴深處的熱液一同緩緩滲入體內,和甜膩馥郁的白山茶香輕柔地融合,再不分離。
「掠………!」殺無生抑制不住地喊出聲,又一次被推上高潮,低啞嗓音都隱隱帶上了一絲啜泣,雙腿一陣陣地發抖,幾乎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軀。
軟下的腰身被凜雪鴉及時攬住,他的乾元鬆開口,用和方才凶狠截然不同的細密溫和舔舐著頸後齒痕,將鮮血一一舔去,最後在早已被咬得滿是斑駁紅痕的圓潤肩頭落下一吻。
「無生果然是在吃醋啊。」凜雪鴉倚在床邊,閒適地叼著煙斗,對於方才數時辰的艷事顯得很是受用,一面伸手將終於成為自己的坤澤往懷中攏了攏,親暱地垂首去吻飄散著白茶冷香的深紫髮梢:「我說過,你怎麼能與其他坤澤相比。」
身為坤澤的需求及慾望皆是饜足,身體卻乏得厲害,後頸傷口更是一陣陣地發疼。殺無生不欲多費唇舌於爭辯這件事,半是賭氣撥開環在腰間的手臂,隨即又心猿意馬地將臉埋入滿是對方氣息的被褥之中。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像是想起了什麼,凜雪鴉和衣下了床,自桌邊拿過今日剛從繡房取來、用錦緞細細包覆的物品,交到殺無生手裡。
「這是什麼?」殺無生打開錦緞,看著那枚深紫色的飾物,乍看之下像是項圈,質地柔軟,一觸便知是用上好的布帛製成,邊緣還用絲線繡上一道金色滾邊,顯得高雅別緻。
「我特意託人做的頸圍,用了特殊的材質,能夠遮掩信香的氣味。」拿起那枚頸圍,凜雪鴉起身繞至他身後,撩開殺無生繁密的深紫長髮,頸圈柔軟的布料環過頸項,再被那雙靈巧的雙手於末端輕輕繫上綁帶:「本是為了下次清息丹又失效時能未雨綢繆,不過現在嘛………」
屬於自己的東西自然是要好好地藏起來,不能為外人所道。他垂下首,隔著頸圈將唇壓在後頸的印記處,悄聲細語道,語氣柔和溫潤得猶如一池化開的春水。
殺無生摸了摸貼合於頸間的頸圍,本欲嫌棄的話語最後化作一聲混雜著無奈與嘆息的低笑,將還挨在頸窩間磨磨蹭蹭的凜雪鴉一把拽上床榻,順勢扯落了床邊的帷幔。
Tbc.
這章告白印記談戀愛,下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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