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白/歸之若水

整理草稿夾時翻出來的陳年舊稿,已經忘記是什麼時候寫的東西了。
做個紀錄。



歸之若水/言白



白起原本是不抱什麼希望的。

他很清楚李澤言住處的保全系統有多森嚴,光是從小區口到別墅前就要經過數道密碼門,大門旁還有個指紋鎖,別說是為了防盜,白起懷疑這裡說不定比監獄還安全。

但他現在正冒著觸發無數警鈴的風險,小心翼翼地從警衛室的死角翻進小區外側圍牆。

真是尷尬。白起心想。如果真的驚動警察,發現像個小偷一樣偷偷摸摸私闖民宅的也是個警察,怕不是要上明天的新聞頭條。

前幾天他和李澤言吵了一架。不外乎又是為了白起再度一聲不吭地消失好幾天,怎麼打電話都聯絡不上,回來後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傷,看得李澤言原本就黑如鍋底的臉色更黑了,一開口便是不入耳的質問和責備。

其實白起是知道李澤言這人生來口是心非,那些冷言冷語之下大多都是彆扭的關心,卻非得要用帶刺的話語包裝之後才說出口;但那天他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過疲憊還是怎麼了,一陣怒意倏然湧上心頭,化作冷硬而尖銳的反駁。

他們很少吵架,通常在爭執開始前就會被白起用餓了累了睏了等等不著邊際的理由給李澤言一個臺階下,但當真正吵起來時,無論哪一方都固執得不肯退讓。那場爭吵一發不可收拾,最後終止於白起扔下屋子鑰匙,不顧對方詫異的阻攔,怒氣沖沖地直接跳窗離開。

入秋的夜風已經帶上了一股寒意,在被風吹出一陣冷顫後白起才總算冷靜下來,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麼莽撞地衝出門也無處可去——他原本住著的公寓在和李澤言交往、挨不住對方的強烈要求搬去對方家中後就(被李澤言悄悄)賣了,而自己身上除了一件單薄的襯衫之外,所有東西都在李澤言家裡。

他實質意義上地站在風中凌亂。

所幸還是有那麼一兩條退路。就像李澤言有個十項全能兼任居家保姆的秘書,白起也有個對他死心塌地但實在沒那麼聰明的跟班——雖然他敲響韓野家的窗戶時,他的學弟看著他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厲鬼。

「你敢把窗簾拉上你就死定了。」白起惡狠狠地說,韓野正伸向窗簾的手一抖,誠惶誠恐地打開窗戶迎他白哥入室。

對於所有男性而言,在青春期總是會有一兩個崇拜憧憬的對象,而對於韓野而言,高中那時剛好就有那麼個適如其分的人——白起的名字當時可以說是無人不曉,即使他翹課鬥毆、不務學習的形象讓他在學校裡惡名昭彰,面對一群帶刀帶棍的不良分子能一挑十、最後還全身而退,看在滿腔熱血的年輕男孩子眼裡簡直可以媲美霸氣萬千的戰神。

而這位所向披靡的戰神現在正坐在他家的矮桌旁邊一臉正經地吹涼剛泡好的泡麵。

韓野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最後的存糧被白起風捲殘雲般掃蕩一空,終究還是憋不住心中的疑問——他是知道白起和李澤言正在交往的,當初知道這件事時他心想真不愧是我白哥,連華銳的總裁都能隨手收之囊………臥槽白哥和華銳總裁李澤言在交往??????

雖然當事人依舊是那張雷打不動的淡定臉,韓野覺得他們之間肯定有貓膩——不然怎麼會大半夜從窗戶闖入他家吃他剩下的最後一個蔥燒牛肉泡麵呢!

「白哥,」謹言慎行。韓野告誡自己,斟酌著怎麼開口才不會被白起一把捏死:「………你和你那位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不敢用“男朋友”或“對象”之類的詞,上次這麼說他差點沒被惱羞成怒的白起從五樓一拳打下去。

白起用免洗筷戳開泡麵蓋的動作一頓,輕描淡寫說道:「也沒什麼,吵了一架。」

這種為了芝麻小事吵架然後憤而離家出走的模式怎麼看怎麼像八點檔裡的女主角才會有的劇情。韓野在心裡吐槽,卻也沒敢繼續追問下去,他想了想,問出另一個疑惑:「那白哥你怎麼不去找老闆啊?她前幾天還跟我問起你呢,好些天沒你的消息,她可擔心了。」

「………她一個女孩子,不方便。」白起一怔,沉默了一下才答道。

這並不是白起的實話。他的小學妹一向善解人意,若白起真的去了她家拜託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同意,甚至連原因都不會過問,就是這種善良到近乎傻氣的性格,才會讓白起從高中便將她放在了心裡。

這個女孩對白起而言毋庸置疑是特別的,她救了他的命,在他單調得過分的人生中給予他不少溫暖。白起曾經以為他對她就是所謂的愛情,然而隨著時間過去,想保護她的心情沒有變過,但這份喜歡似乎更像是對於家人般的情感。

就這樣默默守護她也好。白起這麼想著,他的身份和工作本就伴隨無數風險,與其讓她時刻為他擔心害怕,不如保持一段不近不遠的關係,在她遭遇危險時能夠及時趕到就好。

然後白起遇到了李澤言。另一個和他一樣對他的小學妹格外上心、但是性格和嘴都非常糟糕的大總裁。

兩人一開始是因為女孩的關係而認識,第一次的會面也不歡而散,李澤言那種口是心非、七彎八拐的彆扭性格,起初白起是不怎麼待見的。或許契機是出於對於女孩同樣的保護心態,他見到了那個看似不可一世的高傲男人實則無比溫柔的另一面,用著自己特有的方式適時給予女孩幫助。

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白起已經不大記得了。似乎是工作的緣故才和李澤言有了交集,對方從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逐漸變成碰面時會點個頭打招呼的對象,在白起某一次出勤結束後,李澤言突然叫住了他,主動開口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頓晚餐。

李澤言主動邀他共進晚餐已經夠讓白起驚訝了,讓他更驚訝的是對方並不是帶他去什麼金碧輝煌的高級飯店,而是去到一間精緻小巧的餐廳,親自下廚做了一頓飯給白起。

先不論堂堂一個公司總裁居然能做出一桌好菜,其好吃的程度讓白起接下來幾天在警隊食堂簡直是食之無味。

他本以為李澤言只是禮貌性地表達謝意,卻不料在那次邀約過後沒幾天,白起剛下班踏出警局大門,就看到一台眼熟的黑色轎車停在門口。

「真巧,我來這裡辦點事情。」再怎麼巧都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華銳總裁迎著白起驚疑不定的眼神——什麼事需要公司總裁親自跑來這種地方小警局?在路上撿到一百元嗎?白起的眼裡滿是懷疑,而李澤言則是不為所動地繼續扯謊:「剛好碰上你下班,一起吃個晚餐?」

他應該要拒絕的,白起也確實這麼做了,他本就不該和李澤言有進一步的交流,更別說對方還是政府記錄下的Evolver,身為特警的他理應和李澤言保持距離;但李澤言總是有無數種理由出現在白起周圍,死纏爛打的程度讓白起不禁開始有些懷疑對方究竟是不是那個冷豔高貴的總裁。

反正只是一起吃個晚餐。不堪其擾的白警官在心裡想著。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

這一答應就連續答應了一個月。有時是某間口碑不錯的餐廳,更多時候都是李澤言親力而為地做飯,而決策力低落的白警官每每看著一桌精緻佳餚,推拒的話怎麼樣都說不出口。

一起吃晚飯還不夠,李澤言在得知白起常常因為過於忙碌而用泡麵作為一餐後,第二天竟是直接做了一份便當開著他的名貴轎車親自送到警局。

局裡同事看白起的眼神都不對了。深情總裁千里送飯為博白警官青睞的傳言席捲了整個警局,顧隊甚至在他一臉尷尬地從李澤言手中接過保溫盒時響亮地吹起了口哨。

李澤言每天都來,樂此不疲,如果真的忙得無法親自來就讓魏謙送,任性地把自己的高薪助理當成外送員在差遣。拒絕抗議數次無效後白起索性由著他去,一來李澤言的霸道執拗在這件事上一覽無遺,二來他做的便當實在是遠勝警局的食堂。

俗話都說,要抓住一個人的心,必定要先抓住他的胃。

他這是在追我嗎?第N次拿著李澤言遣魏謙送來的便當走回警局時,白起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件事。

白起生日那天,李澤言照例約他到Souvenir共進晚餐,在飯後還端出一個小巧精緻的巧克力蛋糕,無視了白起問他要不要唱生日歌的調侃,他點燃蠟燭,關上燈,瞬間暗下來的屋裡只剩下那盞微弱的燭光。

白起幾乎沒有過生日的經驗,以前的生日都是在執勤或任務中度過,再早之前便是他不願去碰觸的過往。他有些茫然地看著面前的蛋糕,然後轉頭去看李澤言,卻發現對方也是微微蹙著眉,顯然同樣對接下來該做什麼感到一頭霧水。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在李澤言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直接挖起一塊蛋糕塞進嘴裡。綿密的巧克力甜味在口中緩緩漫開,幾乎漫進了心底,白起不想那麼快把蠟燭吹熄,小心翼翼地將蠟燭周圍的一圈糖花玫瑰一一吃掉。

當白起叉起蛋糕上那片寫著他名字的白巧克力片時,李澤言突然輕聲開了口,說我們在一起吧。

他的聲音融在突然停止了搖曳的朦朧燭光中,沒有猶豫、不是疑問,更像是在闡述一件已經很久很久了的事實,和他的眼神一樣,溫柔且堅定。

白起以為李澤言應該是喜歡那個女孩的。他有好幾次撞見李澤言全力以赴地懟著氣急敗壞的女孩,當李澤言看著她時,眼中神情是和平時全然迥異的溫柔。在他們交往之後白起也三番兩次向李澤言問起這件事,他的個性一向耿直,過於直接的問話讓對方的表情往往充滿了無奈、嫌棄並混雜著一絲懊惱,然後對白起說喜歡和愛,看起來相似,實際上截然不同。

喜歡一個人,會不由自主地向對方流露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份溫柔;而愛一個人,則是恨不得將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對方面前,掏心掏肺且不求任何回報。

直到白起遇到了李澤言,才知道真正愛一個人,遠比喜歡還要難上許多。

他不想讓李澤言誤會,即便是吵了架的現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似乎是愛情必備的附屬品,讓整段感情都像是打翻了調味罐般五味雜陳,卻也更顯真實。

更何況他的小學妹還不知道他正在和李澤言交往(並且是下面的那個),白起打算堅決維護自己在她心中樹立的帥氣形象。

白起在韓野家一待就是三天。

不敢讓他大爺睡沙發而忍氣吞聲地睡了三天沙發還得一早起床上班的韓野掛著兩個黑眼圈,終於忍不住向白起哭訴,求他早些回去和家裡另一位有錢大爺和好,否則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只會淪為兩人爭吵下的無辜犧牲品。

其實早已待膩的白起總算有了個從善如流地離開的理由,他不是沒想過乾脆回特警隊裡磨蹭幾日,但食堂的飯卡和制服都扔在李澤言家裡,而且若是被長官逮到原本應該因傷公假在家休養的他活蹦亂跳地出現在警局,必定免不了一頓加班,白起即使身為人民公僕,也不想讓難得的假期付諸流水。

好歹先回家一趟把錢包摸出來。白起這麼說服自己。畢竟韓野這的伙食實在太差了,連續吃三天泡麵對味覺也是一種折磨,絕對不是因為自己開始想念李澤言做的飯的緣故。

於是行事果決、風雷厲行的白警官在月黑風高的這個夜晚,正躡手躡腳地摸進他的交往對象的院子裡。順利繞過門口的感應門,他從庭院的灌木叢中微微探出頭,尋找著能夠潛入屋內的地方。

這裡是關押著什麼重型罪犯嗎?白起有些絕望地看著幾乎把屋子繞了一圈的監視器,雪上加霜的是巡邏的警衛正在往這個方向走來,而他所藏身的位置是警衛必經的道路。

眼見手電筒的光線越來越近,白起壓低了身子藏在樹叢下,屏住氣息,腦中快速思考著各種應對方案,就在他幾乎打算不顧一切時,突然在監視器的死角發現了二樓一扇敞開的窗戶。沒有絲毫遲疑的,風凝聚在白起身下,將他送上半空,輕盈而悄無聲息地翻進了窗內。

聽到一聲微弱的響動,警衛的手電筒照向聲音來源的樹叢,只看到隨風微微搖曳的枝葉。

從窗邊稍稍探出頭確定警衛已經走遠,白起拍了拍身上沾著的樹葉和枯枝,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一轉身就對上了一雙深沉的墨色眼眸。

李澤言坐在桌旁,一手支著下頷,整個房間只點著一盞檯燈,昏暗的光線映在他的側臉以及面前攤滿的文件上,神情平靜得彷彿正準備開一場投資會議,對於突然闖入自己臥房的入侵者絲毫不顯訝異。

他看著僵在原地的白起,微微挑起一邊眉,沒說話。

白起有些侷促,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後頸,他輕咳一聲,試圖開口講點什麼以化解一點尷尬感:「你………睡覺不關窗不怕著涼嗎?」

話一出口連白起自己都覺得沒有什麼能比這句話更蠢了。李澤言眼神中的鄙視已經快要滿溢而出,但出乎意料並沒有說什麼冷嘲熱諷的話,他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帶著一點無奈和妥協。

「你不在家。」李澤言理好資料紙,放到一旁,語氣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小事:「也沒帶鑰匙。」

白起怔怔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你是在等我?」他脫口而出。

一切其實顯而易見,李澤言還穿著上班時的西裝套裝,眉眼間盡是掩蓋不住的疲憊,即使屋內的光線昏暗,白起也能看到他眼下的一層烏青。在這個早該就寢休息的時間,他卻守在大開的窗邊,吹著滿是冷意的夜風,默默等待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的白起。

即使嘴裡老是嫌棄白起愛走窗戶不愛走門的習慣,李澤言卻始終為他開著一扇窗,讓他無論何時都能夠回到屬於他們的家中。

一種從未有過的酸澀和歉意同時湧入白起心頭,卻又莫名地感到溫暖充實,當知道了有個人還在家中默默等待自己回來,原本那些不滿和賭氣與之相比也都不算什麼了。

他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都不是會主動道歉的類型,更何況現在的氛圍其實有點尷尬,怎麼看都不是適合坐下來敞開心胸促膝長談的時機。

白起還沒想好措辭,李澤言卻像是看到了什麼般微微蹙起眉,起身幾步走到白起面前,一把拉起他為了方便行動而捲起了外套袖管的手臂;只見上頭留著幾道破皮發紅的刮痕,想來是方才躲躲藏藏時被灌木叢給劃傷的,但再往上就不只是刮傷了。

李澤言看著手臂上一片很明顯就是在任務中所受、還未痊癒的挫傷和瘀青,眉間的溝壑又加深幾分,不由分說地便去解白起的襯衫鈕扣。

「哎………哎你等等!」從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中反應過來的白起手忙腳亂地按住李澤言往胸口探的手:「真不是什麼嚴重的傷,你別………」

「別動。」李澤言低喝,久待軍隊的嚴格訓練讓白起對於命令立刻反射性立正站好,他在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之後感到有些扼腕,但還是老老實實地任李澤言解開他的上衣查看傷口。

在韓野家的那幾天白起沒心思去擦藥包紮,洗澡時耶沒刻意給傷口防水,小傷口大多結了痂,幾道比較大的傷口卻還紅腫著,背上還有著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瘀傷。李澤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片泛紫的瘀痕,白起立刻嘶地倒抽一口氣,低聲嘟嘟囔囔著會痛。

「疼死你好了。」嘴裡這麼說,李澤言還是拿來醫藥箱,動作無比輕柔地給白起上藥。屋內安靜了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紗布和衣物的細微摩擦聲。

「……………出任務前我忘了和你說一聲。」白起突然毫無預警地說道,他微微低著頭,背對著李澤言讓他能夠藏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也總算有了開口的勇氣:「本來想等到了再告訴你,但我在路上弄丟了手機,任務地點的信號也不好………」

「嗯。」李澤言輕輕應了一聲,指尖溫柔地梳過栗色的髮絲,摘掉白起髮間的一片樹葉。

即使沒有任何一方開口道歉,但白起知道他們之間沒事了。

「你就不怕我真的不回來了嗎?」白起忍不住問道。

「離家出走?你有那個本事?」李澤言挑眉反問:「你的食堂卡和制服都還在屋裡扔得到處都是。」

「……………李澤言,我餓了。」被堵得啞口無言,白.對做家務一竅不通.起安靜了一會,再開口就變成一個委屈巴巴的抱怨:「韓野那的泡麵好難吃。」

李澤言皺起眉,臉上的表情從你這幾天竟然只吃泡麵、我的廚藝還沒養刁你的嘴嗎、你怎麼還吃得下那種垃圾挨個變換了一次,最後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一邊捲起襯衫袖口一邊往廚房走去。

「你好好待著,受傷的人就不要再瞎折騰。」他走出門前嚴厲警告一副就是打算跟上來的白起。

向來執意抗言的白警官最後還是成功摸進廚房。幫不上忙的他只會擠在一旁看,一逮著機會便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偷吃。

牛肉才切好五塊就消失了三塊。李澤言有些無奈:「是不是不用給你裝盤了?你直接在砧板上吃就好了。」

「也行。」白起點頭:「還不用洗碗。」

對料理品質一向有一套嚴格標準的李大廚最後還是堅持擺了盤,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燒牛肉麵放到白起面前,香味四溢、色澤誘人,遠比泡麵甚至是外頭小吃店的還要上相許多。

他本不擅長中式料理,因為白起愛吃,李澤言才特地去找來食譜從頭學起。一開始慘不忍睹的程度甚至被白起看笑話般地奚落了一番,但李澤言是何許人也,失敗和放棄這兩個詞從來不在他的字典裡;他花上大把時間練習,向蔡老先生討教,總算是讓白起心服口服地閉嘴吃飯。

在白起埋頭消滅那碗麵時,整理好廚房的李澤言走到他對面落座,視線從白起的頭頂一路看到手臂上剛剛包紮好的繃帶,彷彿在審視著什麼似地,也不說話,就這麼沉默地看著他。

「你很累了吧,要不早點去休息?」被這麼不發一語地盯著讓白起渾身不自在,他注意到李澤言掩飾不住的疲態,工作一天又等了他一夜,還親手給他做飯,白起不禁放下湯勺提議道:「碗筷我來收拾就好。」

「然後讓你再砸壞幾個我收藏的盤子?」李澤言的眉眼間仍滿是疲憊,擠兌的語氣卻又是以往的不遺餘力;他的語調慵懶,像是放下心頭重擔一般,語尾似乎還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不待白起豎起眉反駁,李澤言將手裡一直握著的東西放到桌上,往他面前推了推:是被白起扔下的鑰匙,除了原本的鑰匙,上頭還多了一枚金色的銀杏掛飾,是誰掛上去的不言而喻。

似乎感到有些侷促,李澤言避開白起朝他看來的視線,輕咳一聲,用指尖在鑰匙上敲了敲。

「你不在時,我會一直給你留一扇窗。」他頓了頓,還是不放心地加上一句:「不過下次回家,我比較想看見你走大門,省得你又像個賊似地嚇壞這裡的警衛。」

最後還是李澤言去洗碗了。白起坐在桌旁,拇指指腹摩挲著那枚銀杏葉,冰冷的金屬被他的體溫煨得發熱,他聽著廚房傳來的細微水聲,覺得一直漂蕩不安的心神總算是穩定下來。就像倦鳥歸巢,無論發生什麼,終究是要回到那個使他安心的地方。

白起低低笑了一聲,將鑰匙一把塞進上衣內側的口袋裡。





Fin.///




一些後話之一。

兩人和好的幾天後,白起接到了女孩的電話。

『學長?總算接電話了,你沒事吧?』學妹的語氣聽起來憂心忡忡:『李澤言前幾天打電話來問起你有沒有來我這裡,你們居然認識嗎?但他怎麼會突然要找你………難道學長欠了他錢嗎?!他是來討債的?!學長有困難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啊!我絕對會幫你的!』

手裡拿著李澤言剛買的新手機的白起:「………………」

「你的風衣外套被勾破了,我讓魏謙去買件新的給你。」李澤言正好從臥室裡探頭出來:「還有你上次不是說小黑的排氣管也壞了?一併換了吧。或是你想買輛車?」

…………………他看他這輩子是還不完了。




一些後話之二。

韓野一臉受寵若驚地看著堆在門口的幾箱泡麵。

「白哥怎麼突然這麼客氣?」他拿起一盒瞧了瞧,嚯、還是最貴的那幾款牌子。

「沒什麼,那幾天受你照顧了。」白起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而且覺著你平時都吃這些難吃的東西挺可憐的,所以挑了幾種比較貴的。」

韓野覺得他們無法再當朋友了。



一些後話之三。

「李總,聽小區的警衛說您的住所前幾天有小偷闖入,還沒找到人呢。您沒事吧?」全能保姆………助理魏謙今天依舊全面管理著他敬愛的總裁的食衣住行,他在收到警衛室的通知後不禁擔憂地向李澤言關心道。

「………嗯。」李澤言翻閱資料的手不動聲色地一抖:「沒丟什麼東西。」

「警衛真是太不當心了。」魏謙譴責道:「要不在屋子外面再裝幾個紅外線監視器吧?」

「不用。」還在看文件故作沒事的李總裁立刻抬起了頭:「………拆掉幾台監視器。」

魏謙:………都遭小偷了還拆監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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